祭吾家狗

周亚杉鹰

       2012年12月7日，得到你离世的噩耗是在下午的选修课上，顿时天崩地裂，本就低落的情绪瞬间跌至谷底，以我得到信息的渠道来看，想必此时距你离世已有几日。泪眼模糊中，我已经没有勇气去追问，你是寿终正寝，还是不愿再承受那份思念之苦，抑或敌不过这个寒冬的折磨才这样悄无声息地告别这个无情的世界。我更没有勇气去追问你是否已经入土入安，因为我不能接受你已经离开我们远去的事实……从本部返回学校的这一段路，感觉是我在成都走得最漫长的一段路程，泪水早已模糊我的眼睛，那些曾经的记忆充斥着脑海，一幕幕，一遍遍……此刻，请让我面向家乡的方向，心朝着你生活一辈子也是记录我二十年成长轨迹的老房子，带着不尽的愧疚，用泪水告慰你的英灵：

       万物皆有灵性，我一直深信这个观点。你是跟着送葬的队伍来到我们家中的。记得那一年爷爷去世，作为长孙的我端着灵牌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不知什么时候你加入我们的队伍，伴在我的身旁，于是我们相识在那一年的夏末秋初，那时你尚小，我尚年幼。邻居们都说你是灵物，是前辈子欠我们家债，这次是来还债的。可是谁曾料想这债一还就是九年！九年，对你来说却是整整一辈子。

        那年你来我家时正是爷爷离世的时候，处于悲痛中的家人和我接纳了你这位出现在送葬队伍中的神秘生灵，因为笃信佛教的家人认定这是上天在冥冥之中的安排：一个生命的远去，必将伴随另一个生命的到来。我不知道你的过去，或许你也只是那些千千万万流浪者中的一员，在受尽漂泊之苦后只想有一个可以吃饱饭的地方；或许你真的是灵物，是爷爷在天国带给我们家的礼物，是爷爷怕他走后没人陪他的大孙子所以让你来到我的身边。于是，在你身上我总是寄托了一份对于爷爷的思念和记忆。

       有你相伴的日子总是快乐的。刚来我家时，你真的很懂事、很乖，每次跟你玩的时候，无论我跟弟弟怎么过火，你都从来不生气。小时候的你真像一个跟屁虫，我跟弟弟走到哪里你就跟到哪里，有时候，我跟弟弟与别人发生争执时你就像我们家保镖似的出现，对着别人大喊大叫，还要作势扑上去，吓得邻家小孩哭着撒腿就跑，而你总是在那里得意地摇着尾巴，活像一个等待被夸奖的战士。有时候，你在外面被别人欺负得遍体鳞伤回家时，总是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跑到我的身边寻求庇护和安慰。于是在这样的相处中，我们结下了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超越生命本身的深厚情谊，想必你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也是带着这些美好记忆的，纵然生命最后的日子你对我、对我们家有埋怨。

       生命中最不能忘怀的记忆是那些年有你、我还有弟弟一起生活的日子。那时候父亲、母亲为了一家人的生计在城市工作，家中就剩下你、我还有弟弟，我想那样的苦日子真的是过的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生活，可是我们都坚持过来了。那时候，我和弟弟个性要求，不喜欢寄人篱下的生活，于是独自搭灶、生火、做饭，你也跟着我哥两儿一起受罪，我们一天吃两顿你也只能跟着吃两顿，有时候甚至只能吃一顿，可你憨厚、老实啊，从不抱怨也不离家出走。你跟我哥两一样，骨子里有一种倔强和高傲，即使那样的苦日子你也从不上邻居家去要饭，后来我理解到同甘共苦有时候时超越人类本身的。那些日子真的是苦了你了，想一想，老家的两栋房子，就我们三守着，那些寒冬腊月的夜晚，那些月黑风高的晚上，稍微的风吹草动我跟弟弟就紧张害怕地蜷缩在被窝里，而你却勇敢地面对了整个黑夜和黑夜中的未知！于是和弟弟总是时常聊起你，不约而同的感谢你，感谢你让我们在那些贯穿着贫穷和恐惧的日子里让我哥两的睡眠质量不至于太差。

        后来啊，我和弟弟都长大了，你也老了，于是我们的生活也开始充斥着离别。记得我离家的时候是2007年，那时候我初中毕业，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念高中，弟弟也离开老家去父母身边念书，家中就留下你看家护院。那时候离家以为只是暂别，不曾想却成了长离。还记得那一年在学校受欺负独自跑回老家的时候，是你早早站在回家的小路上等我，还老远老远，就能听见你的声音。一别半年，是你想我们了天天在回家的路上等我们，还是真的有心电感应？我想这些原因已经不值得去追问和探讨了，因为从你见到我那一刻表现出的一切，我都明白了……或许你真的是灵物，或许是你的本性，对于你对我们家的忠诚，我想说的是感动和感谢。父亲是与你相处时间最少的，可是每次父亲回家，你从不把他当外人，不认生，依旧那么亲切，父亲不善情感表达，可我知道父亲爱你如爱我和弟弟。我知道，你是真正融入我们这个家庭了，记得上次春节回老家，已是我阔别家乡一年有余后的第一次回老家，或许是你老了，第一眼没有认出我来，可是当听见我的声音时，你却似孩子般扑向我，依偎着我。
   
       最后一次见你是在十一月初，那时候正值学校开运动会，我偷闲陪母亲回老家给外公过生日。时间匆匆，我却忘了多陪陪你，多看看你，也许这将成为我一辈子的遗憾和永不磨灭的痛楚。上次见你时，虽然你显得那么廋骨嶙峋，可是依旧一如既往的活蹦乱跳，谁曾想才一个多月，你却毫无征兆地告别了这个世界了呢？直到现场我依旧不能接受你离开的事实，那些和你相见的片段那么清晰，虽然我回家的日子少了，可是我从没有忘记你，在我的以前写的文章里我有提及你，我知道你是有灵性的，你能感受到的，不然每一次我离开家的时候你不会眼含泪水的。可是既然你是灵物，为何不能放慢脚步再等等再走，等我春节回去看你，你匆匆的步伐到底在追赶着什么？

        晚上与母亲通电话，显然母亲还不知道你离世的消息，当我把这一噩耗告诉她的时候，我们在电话的两头彼此沉默了许久……母亲说我们老周家亏欠你的太多，这些年留你在老家看家护院，让你受罪了。母亲后悔着她的决定，她说应该把你带到绵阳和我们一起生活，可是母亲也是个社会人她不可避免地拥有人类共有的缺点，你不要去责怪母亲。母亲对你的爱绝不亚于她对她两个孩子的爱，母亲曾对我说起，对老家的人没啥奢望，只希望他们能对你好点，能给你口热饭吃。电话的最后，母亲近乎哽咽着说，希望你的死没有遭受什么活罪，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是饿着啦，还是冷着啦……”我想母亲这样的念叨是不是和我一样在胆怯地逃避一些东西，逃避那些冬腊月的晚上你瑟瑟发抖的身体，逃避那些霜冻的早晨你碗里冰冷的食物，逃避你生前期盼我们回家的渴望眼神……

       死生亦大矣，对人类如此，想必对你亦是如此。对于你的离世，我不知道应该抱着怎样的心态去接受，伤心逃避，抑或红白皆喜事，我应该为你结束这痛苦的一生、告别世间的苦难而高兴，还是……我不知道，我只想你还活着，让我来弥补我和我们家对你的亏欠，可是这或许只有来生，那时你为主，我为奴。哎，逝者已逝终不能回，此刻我只希望你能按照人类的传统入土为安，万不能成为用心险恶之人的盘中之餐，若如此，我定夜夜惊醒于梦中，日日泪流至天明。因为你的一生没留下什么子嗣，唯一的两个孩子也先你而去，那么请我让我年年去你的坟头烧一炷香吧！   
      
       乌呼，你终得生命之解脱，留给我的却是不尽的哀痛与愧疚……

周亚杉鹰

2012年12月7日于成都

似曾相识

　　我知道的动物里，好象狗是最听人使唤的。

雪格格

狗通人性，它也是人类最忠实的朋友。
问好楼主，欢迎常来~

淡云孤雁

　　我小的时候特怕狗（那张牙舞爪的样子令我胆战心惊），所以我一直不喜欢养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