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是自由的翅膀
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庄子 内篇•齐物论第二
一 想象是非真实的现实
卡尔维诺在他的《我们的祖先》文本中给我们营构了一个匪夷所思的非真实的现实世界,三个故事充满着荒诞性和不可思议性。卡尔维诺的奇想却变成了读者的幻觉,他的花招被读者天真地当做现实图景而接受了。现在先让我们读读里面的第一部小说《分成两半的子爵》,看看他是如何讲故事的。
我的舅舅梅达尔多•迪•泰拉尔巴子爵奉命参加了一场战争,是奥地利基督教同异教土耳其的战争。在这里作者卡尔维诺很聪明,他用第一人称“我”来讲述故事,故事自始至终贯穿着我。我作为一个小孩子,并且是主人公的外甥,这个角色可以很好的融入其中,用我的眼睛、我的经历来说话,显然比作者置身事外,用第三人称讲述要信服的多。我的舅舅梅达尔多子爵在战争前或者说在受伤前只是个无定型,没有个性而没有面容的普通贵族,如果不是那场战争,他是一个不为人所知的人。
在我的舅舅梅达尔多子爵第一次上战场就被土耳其的炮弹击中,身子被炸成两半。注意,在这里作者不让主人公被剑劈成两半,而是让炮弹炸成两半,自有他的玄机所在,也是卡尔维诺在小说创作时候的狡黠聪明之处,他为后文留下了悬念和做了铺垫。有些时候我们写文章的时候,会很刻意的为下文情节的发展过渡去做铺垫,反而感觉有画蛇添足之嫌,卡尔维诺可以说是不动声色、不留痕迹的就完成了铺垫。当梅达尔多子爵被救护人员用马车运送到战地医院,医生们实施抢救的时候,他只剩下了一条胳膊,一条大腿,不仅如此,与那胳膊和大腿相连的半边胸膛和腹部都没有了,他的头上只剩下一只眼睛,一只耳朵,半拉脸,半个鼻子,半张嘴,半个下巴和半个额头,简而言之,他只剩下了半个身子??右半边。可是这右半身保留的很完整,连一点伤痕也没有,只有与左半身分割的一条巨大裂口。大夫们给他缝合,上药,包扎,结果第二天早上活过来了,但是个半拉人。
卡尔维诺的奇想是大胆的,也是不可思议的。他让半拉人出现在小说中,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这不合常规的写作方式让我们眼前一亮,原来文章也可以这么写的。卡夫卡曾经让人变成甲虫来到我们身边,让我们知道什么叫异化,在压抑面前人格是如何分裂的。卡尔维诺的大胆可能源于他的出生地??古巴,众所周知,拉丁美洲是魔幻现实主义的温床,那里产生了众多闻名于世的作家,如墨西哥的胡安•鲁尔福、秘鲁的马里奥•略萨、哥伦比亚的加西亚•马尔克斯。在那片充满神秘的大陆,人们认为死去的人还能够复活,只是暂时的离去,就像家人远行一样,总是要回来的,鬼魂可以与世人对话,根本不存在我们所说的阳世阴世只说。结合这个背景再去读卡尔维诺的小说也就感觉不到什么奇怪了。
活过来的梅达尔多子爵自然不能再去战场,他被人抬回了家。成了半拉人的梅达尔多子爵开始变得阴沉和孤僻,甚至说成了变态狂。他把父亲喜欢的伯劳鸟杀死,把它的一只翅膀折了,一只爪子掰断了,甚至把伯劳鸟的一只眼睛也扣掉了。他经过之处树上的梨,地上的蘑菇都成了两半,半只青蛙在石头上跳跃,把有毒的半拉蘑菇装进我的篮子,让我回去拿油煎着吃;子爵把他的奶妈赛巴斯蒂娅娜送进了麻风村;开始残暴的在自己的领地随意杀人,夜晚偷偷在自己的城堡纵火,甚至把自己绑在马上深夜去烧农人的干草棚、成堆的树木和森林。
直到梅达尔多子爵爱上了牧羊姑娘帕梅拉,这个时侯,他的另一半才出现。另一半的梅达尔多子爵与前一个(应该说左半身的梅达尔多子爵与右半身的梅达尔多子爵)性格脾性截然相反,前者也就是右半身的子爵怪谲、阴郁、孤僻,甚至有些变态;而后者即左半身的子爵善良、迂腐,用他自己讲述的经历即能说明他的秉性。当梅达尔多子爵的右半身被军队的收容人员收走了,另一半被埋在基督教徒和土耳其人的尸体之下,没有被发现。深夜,有两个隐修的人路过战场,他们发现梅达尔多的半边躯体之后,怀着古怪的怜惜之心,把他带回洞里,用他们储备的香脂和软膏治疗并救活了他。刚一恢复体力,伤员就辞别救命恩人,拄着拐杖蹒跚而行,成年累月地走过许多基督教国家,回到了他的城堡这里,沿途他的善行义举使人们钦佩不已。于是善恶两半的子爵矛盾冲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