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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花开      作者:阿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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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4-2 22:01:4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引子
  钱秋雨木呆呆地坐在公园的长椅里,保持这个姿式已近一个小时。周围有高大的法国泡桐和国槐挡着阳光和风,秋日的风景与她的形单影孤融合为一体,形成一幅很协调的画面。
    偶尔有老太太推着婴儿车缓缓走过,一两片落叶在脚下发出肢离破碎的最后喧嚣。有小鸟在很急地尖叫着,阳光真的很好……
  钱秋雨的思维却很混乱,她根本集中不起精神思考什么。往常这个时候,她在她的小书店里,喝着一杯热水很闲适地看她的小说,本来她以为,这种与世隔绝似的生活会持续一生,她很满足的,可是,昨天陈小飞打来电话后,把她幻想中的世界击得粉粉碎碎了。
    她失恋了。已经二十四岁的她,本来打算着今冬就披嫁衣的她,又一次失恋了。这一次,看上去似乎远没有上一次来的惨痛。两年前她第一次失恋时,哭得昏天黑地,整个人掉了一层皮,等两个月后情绪恢复正常时,她一米六四的个子,瘦得不到九十斤。那是她的初恋,失恋似乎在外人看起来再正常不过了,因为她攀了高枝,她想嫁入有钱人家,她的对象是某局长的独生子。显然他们两的身份差距太大了。所以在恋了一年半后,当她听说他家大人不同意后,她咬牙提出分手,尽管痛苦,但过来了,那是她活了二十二年岁月中最惨痛的日子,她所有的朋友安慰她,陪她度过那段岁月。在她第二次恋爱时,她刻意接受了追求她多年的陈小飞,因为他家在农村,人很朴实,在政法部门工作,她认为他们很相配,所有认识他们的人都说他们相配。平静而安逸地过了两年,水到渠成了,好象他们结婚是个必然了。但昨天,陈小飞却冷不丁地打来个电话说要分手。钱秋雨整个懵了。她根本没有去问陈小飞为什么,到现在二十多个小时了,她没有和任何人说这件事。对于她来说,这是毕生的耻辱,她被甩了,竟然再次被人甩了。
  一早,钱秋雨如往常般从家里出来,到小店开了门,坐了不到五分钟,她就觉得自己无法和任何人说话,她必须让自己平静下来。于是,她关了门来到公园,这样的日子,小镇的公园是没有几个人的。人们来去匆匆都为生活而奔波着。钱秋雨闭着眼,思维怎么也无法集中起来。轮翻出现在她脑海里的是上一次和刘浩,这次和陈小飞的分手。事实上,她被抛弃两次了。钱秋雨觉得脑子闷得似乎要炸开。陈小飞疯了,前天晚上,他从她小店走时还好好的,他怎么能开这么大的玩笑。不行,就算分手,也得有个合适的理由。
    钱秋雨强打起精神来,她从长椅上站起来。甩了甩已经麻木的腿,她必须亲自见陈小飞一次,问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就算阵亡也得一个她能接受的理由。一年多了,感情虽然不是山盟海誓,但也绝不是儿戏,说玩儿完就玩儿完?钱秋雨决定去陈小飞单位一趟,尽管平时她很少去他单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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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 22:02:08 | 显示全部楼层

    钱秋雨坐上火车才发现,自己做了多么孟浪一个决定,她只觉得自己无法面对这个令她憎恶的小镇,无法面对这一群虚伪而易变的人,但她毫没考虑自己独身一个女孩子,去一个一千公里开外的城市,举目无亲怎么过下去,她兜里仅带着处理完最后一批图书的六百块钱。咬了咬牙,钱秋雨自己劝自己何处不留人,既然走出来了,就别再说后悔,她一定光光鲜鲜回来见父老乡亲,她要让那一群有眼无珠的人后悔一辈子,由其是那个选择局长千金的陈小飞。
  钱秋雨在来那天就找到住的地方了,除了买车票,她还有五百多,拿出一百五交给一个和她一块租房住的女人,或者更应该叫她女孩子,那个女的有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长相平庸,骨骼宽大,象个男人。她没有结婚,起先自己租了这间又老又破旧的两居室房子,一个月三百块钱,当钱秋雨顺着电杆上的广告找来后,成了每人每月分担一百五了,钱秋雨有了一间独立的私人的小空间,这房子有一张旧钢丝床和一些破旧的简易行李,相信是前任租客留下来不要的,还有一张旧书桌和一张旧凳子,钱秋雨觉得已经非常满足了。
  她的同居者叫刘唱还是刘畅,不大爱说话,怪怪的,但人比较好,同居五天来,钱秋雨每天一早就出去找工作,晚上回来时,往往刘唱已经弄好吃的等她了,钱秋雨给她付饭钱她也不要,总说出门在外的女孩子,有很多困难,她是深有体会的,刘唱有个怪癖,老爱光着身子在屋里活动,她一丝不挂的样子让钱秋雨感到很难为情,已经是九月天了,屋里的温度并不高,她却老是从早到晚裸体窜动。在家的时候,钱秋雨尽量不出自己的卧室,怕碰到刘唱赤裸裸的身体,她的身体很黑,让人看了反胃。
  那天,钱秋雨回来得很晚,已经是第五天了,人才市场除了招聘服务员就是业务员,服务员她是不想干的,业务员应聘了几家,因为没有当地户口而被拒之门外了。
  回到家已经是九点多,在外面吃了碗面,她匆匆梳洗了一下就上床睡了,一个白天到处奔波使她睡得非常死。半夜,她被一阵持续的疼痛弄醒了。
  钱秋雨睁开困顿的眼睛,借着窗外的光亮,她发现一件可怕的事情。她的睡袍被卷到脖子边,一个光溜溜的身体正爬在她身上,埋头吮咬她的乳头。钱秋雨惊恐地尖叫起来,刘唱受惊地抬起头,紧接着,她整个人扑在钱秋雨身上,死死压住她,同时,她张嘴对着钱秋雨吻过来。
  钱秋雨惊恐已极。拼命挣扎,奈何刘唱力大无穷,两人从床上搏斗到地下,挣扎中,钱秋雨感觉到双腿被分开摁在床沿上,一个又硬又可怕的东西从后刺进她的身体。一股被撕裂似的疼痛让她放声大哭起来。刘唱一只粘腻的手搂抱住她,手指在她乳房上揉搓挤捏。钱秋雨使尽浑身力量挣脱开来,跌跌撞撞打开门跑到大街上。
  路边有辆停着的汽车,车灯开着,钱秋雨没命地跑过去,用力地砸玻璃。
  车玻璃摇下来,露出一张男人的脸。
  “求求你,救救我。”钱秋雨泪水飞溅,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声叫:“开门……求求你,带我离开这里。”
  那个男人没再说什么废话,打开了车门,钱秋雨迅速上了车,车子启动那一刻,钱秋雨回头发现刘唱没有跟过来,她又吓又倦,身体疼痛难忍,伸手摸了一下,摸了一手的血,她似乎才发现除了睡袍,身上连个裤头也没有。那个男人瞟了她一眼,引得她惊惧地尖叫起来。
  “别怕,--别怕”他慌忙安抚她:“小姐,你要去哪里?”
  钱秋雨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哽咽地摇了摇头,又痛又惊恐又难为情,不知说什么才好。刘唱,那个荡妇,用什么东西毁了她的处女之身
    从公安局录完口供出来,天已经快亮了,钱秋雨心绪基本稳定了,现在她身上披着刚才救她那个男人--铁力的茄克外套,除此而外,她依然光着脚丫,狼狈到一个典型的逃荒女了。
  铁力看着钱秋雨可怜兮兮的样子,有点同情她。这个名叫钱秋雨的女孩子乍一看和他那个过世的大妹长得差不多,听口音是外地人,浑身上下除了一件睡袍外,什么也没有了,腿上有着暗褐色的干掉的血迹,脖子上有指甲抓破的划痕。刚才那张检验报告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处女膜系被强力戳破,阴道壁有中度划痕……”真是可怜,就这么委委屈屈地被一个女同性恋者夺去了贞操。 
  钱秋雨从铁力的眼里看到了同情,那种眼光让她觉得自己如同一只流浪猫一般很不舒服,但是,她似乎可以利用他的同情做点什么……
  钱秋雨就那样因祸得福,住进了铁家,除了铁力的妻子张鸿英和铁力的小妹铁小蝶外,铁家人对她基本还算友好。铁家算不上名门望族,充其量算个小康之家。两代同堂,铁家老爷子年轻时参加过抗美援朝,现在也已经七十多岁了,老太太也做过志愿军护士,非常开朗,看得出来年轻时是个美人儿。铁家长子铁风旅居澳大利亚,几年难得回家一次,铁二公子铁力在一家律师行做事,收入还算可以,不然也养不起私家车了。铁力的妻子张鸿英是个全市有名的模特,人长得很精神但并不漂亮,尖刻的眼睛总是紧盯着和铁力相处的任何女人。铁家大女儿铁小梅去年出车祸死了,二女儿铁小蝶在报社做记者。铁家住的是一百六十多平方的四室两厅房子,是铁老爷子单位优惠分给的福利房。
  钱秋雨入住铁家的身份很尴尬,半客半佣。早晨起来做一家人的早点,然后打扫一遍房子,到九点多她可以自由支配时间,晚上帮铁老太太张罗晚饭,工作不累,但没有薪水,所有的报酬就是免费的吃住。
  在铁力的帮助下,钱秋雨起诉了刘唱,原来 ,那是个一年前才做了变性手术的“假女人”,可能变性以后,找不到做女人的感觉,心理有些变态,所以常常带着仇恨的眼光看待所有正常的男人和女人。钱秋雨鼓起勇气上了法庭,刘唱被控强奸罪,判刑三年。钱秋雨找回了她剩下的三百多块钱和衣服,她知道铁家不是长久居住的地方,想要在这个既可怕又可有诱惑力的城市居住下去,她还得找份固定的工作。最近她很难和铁力接触,因为一则他很忙,大多数时间应酬回不来,再有就是他老婆张鸿英如同一只猫头鹰一样监视着钱秋雨,好象钱秋雨入住铁家的唯一目的就是破坏她和铁力的婚姻。至于铁小蝶,从来都没拿正眼瞧过钱秋雨,她的世界和钱秋雨想差太远了,没什么交集。她认为她自己和钱秋雨根本就是两路人,没有什么可比性。所以钱秋雨入住一个礼拜了,铁小蝶压根就没和她正面打过招呼。
  那天晚上,钱秋雨接了一个电话,是一个陌生男人的电话,很磁性的普通话,他把钱秋雨当成铁小蝶了,钱秋雨正想解释,电话就被身后的铁小蝶温柔地“抢”过来了。
  “我知道是你,安骁骆。”铁小蝶嘲弄地说:“难得你还记得大姐的祭辰,我以为你醉死温柔乡了呢。”
  “小蝶”,铁老夫人大声说:“不许无礼。”铁小蝶对母亲报以一个鬼脸,她对着话筒说了几句“好的,好的,明天上午,八点半吧,……周六,应该不会很忙。拜……”然后摞下了电话。
  然后,就是钱秋雨和安骁骆的第一次见面,早晨钱秋雨在餐厅收拾早饭残局的时候,有人摁门铃,铁小蝶清清爽爽地跑去开门了,钱秋雨听到一个男人边进门边说话,然后她听到铁老太太吩咐她洗水果。
  钱秋雨发誓,她这一生在现实中从未见过如此出色的男人,他大约三十二、三岁的样子,坐在沙发里的身材看上去相当结实高硕。眉毛很浓,也压得很低,鼻梁高挺,鼻子准头很大,嘴唇饱满而结实 ,头发很顺服地贴在头上,身上那套西装肯定价格不菲。
  当他的眼光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地扫向钱秋雨时,钱秋雨立即感到呼吸困难,她不自然地垂下了睫毛,放下果盘退出客厅,把自己单独关在小屋里。钱秋雨从离家到现在近半个月来头一次感到悲从中来,她彻底地意识到了差距,她和有钱人之间的差距,做为一个正常少女,她不是没有做过青春的美梦,但是,当一个又一个不太美的梦被残酷的现实接二连三地粉碎后。她甚至不敢再做梦,但当一个令人喘不过气来的男人突然活生生地出现在她面前,她竟感到心底的弦带着痛楚在轻轻拨动。
  安骁骆在乍见到钱秋雨的时候愣了一下,恍如昙花一现,他似乎又看到了铁小梅,他那结婚不到一年就驾鹤西去的爱妻,一样的柔顺长发,身量都是差不多一米六四左右,但相较于小梅那如梦似幻的空灵,那个端着果盘的女孩似乎更多一分现实的气息。
  “是谁?妈”安骁骆还是按照习惯称呼铁老太太,“长得很象小梅,你认得干女儿吗?”
  “我姐比她漂亮多了。”小蝶冷笑地说:“她不过是个陌路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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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 22:02:24 | 显示全部楼层

  钱秋雨匆匆把自己那点简单的行李收拾起来,她得尽快找份工作找个住的地方,铁力好心救了她,她可不能死乞白赖地赖在铁家,她看得出除了铁老太太和善外,其他人不是漠视就是冷眼,她的自尊心早晚会丢失在这儿的。她想放弃自己的原则,不管饭店酒店,只要有份工作就好。
  钱秋雨是在三日后搬出铁家的,她的学历和资历,以及没有当地户口,造成了她在当地找工作的难度,她只好选择了当地最豪华的酒店去当服务生。尽管她的年龄超出招聘年龄两岁,但由于她身上的文质之气和面孔还算佼好,破格录用她为贵宾房服务员。钱秋雨彻底掩饰了她对服务员的厌烦,要想发展,先图生存,她每月收入五百块钱,吃、住均免费,宿舍是十个人的大房间,这对于她来说,远比小心奕奕住在铁家强。
  一个月末,发薪水的时候,钱秋雨听到她不光提前过了试用期,而且被破格提升为小组组长,可以管辖十多个年轻的女孩子。
  按照她自己的设想,钱秋雨花五十多块钱买了一些水果和营养品去看望铁老太太,怎么说,这家人是她来到这个城市后第一次伸出热心的手帮助她的。
  很巧地,在铁家,钱秋雨第二次见到安骁骆,因为那天正好是铁老爷子七十二岁寿辰,钱秋雨一举两得,买的东西被当做寿礼,这次,铁家人齐聚一堂,中饭是在华清宾馆吃的。钱秋雨是唯一一个外人,她想不参加那个宴会,但又觉得太矫情,只好待下了。
  整个酒席宴上,她都在安安静静地听每一个人说笑,她的面孔始终挂着适度的微笑,她被安排在安骁骆对面,从每一个人的言谈中,她拼凑出大概意思。铁小蝶爱上了安骁骆,而且铁家似乎在极力撮合这对俊男美女。她也了解了安骁骆是个做着好多种生意的商人,似乎很有钱,因为铁家每个人,包括那位平时冷若冰霜的张鸿英名模都在奉承安骁骆。
  安骁骆注意到钱秋雨没喝酒,她静若一枝孤标傲世的雪松,浅淡地微笑,浅淡地嘬饮着茶水,很少吃菜,她甚至没有敬老寿星一杯酒,她静得和这个热闹的场面不协调,但在她静幽幽的眼底分明在酝酿着什么。这决不是一个单纯的外来打工妹,安骁骆很少和这一阶层的人接触,因为他身边的女人大多名门望族,出身显赫,除了太精明的商场女强人,就是头脑简单的富家女,当初他就是被铁小梅那妩媚而安静的笑容征服,进而狂热地追求她。如今,事隔三年,他发现自己对女人这种安然而幽静的笑容仍不能免疫。这个女孩身上似乎蕴含着一个极其复杂的故事一般。她的额头平整而洁净地裸露着,不带一丝留海,长长的秀发在脑后松松地挽了个懒人髻,有两丝不那么刻意地垂在耳畔,那种平俗而亲切的女人味就那么展现出来,薄薄的黑色绒线衣服松松地挂在她身上,下身的浅蓝色牛仔裤似乎不大适应这个季节了,她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孱弱和单薄。安骁骆发现自己花花的本性又在作祟,难道他是吃惯了大鱼大肉又想沾染一点这种清水小虾吗?
  一轮酒令下来,钱秋雨起身告辞了,安骁骆也借故公司有事要离开,事实上,他坐在饭桌前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差不多接了十个电话,看上去他确实很忙。
  钱秋雨在饭店门口迟疑了一下,天空灰朦朦的,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真是秋雨缠绵。钱秋雨似乎才发现自己的生日在两天前过了。她刚迈步走下台阶十几步,一辆白色奔驰停在她面前,玻璃降下来了,安骁骆伸出头来:“上来吧,我送你回去,下雨天很麻烦的。”
  钱秋雨心咚咚地跳着,在她迟疑之间,安骁骆已走下车来,替她开了副驾的门。钱秋雨顺从地上了车。她的脸上滚动着几滴小雨珠。安骁骆从车厢里拿出一张纸巾递给她。钱秋雨说了声“谢谢”接过来擦了擦脸和手,然后小心地把废纸放到自己的包里。她这个不经意的小动作让安骁骆由心里喝了一声彩,这种高贵的行事做法似乎和她的穿着不搭调,但她纤长圆润的颈项如同一只天鹅一般让他着迷。
  “你在本地没有亲戚吗?”安骁骆问、
  “没有。”钱秋雨回答“不担误您的时间吧。”
  “我叫安骁骆。”安骁骆答非所问,他抽出一张名片递给钱秋雨“你在哪里工作?我送你到单位吗?”
  “我在‘帝王之家’上班,谢谢您了,安先生。”钱秋雨觉得车里的空气有点稀薄,可能是安骁骆太高大的原故,从他身上散发出一股很好闻的男士香味。这种味道让钱秋雨很不自然,但她明白自己必须克服这种拘谨。因为她必须多接触上流社会的人,才能有机会让自己出人头地,就从今天开始吧,如果安骁骆不反感的话,就从他开始,她没听清安骁骆又在说什么。
    “我问你的名字,小姐。”安骁骆奇怪地看着钱秋雨,很少有女孩子和他在一起心不在焉,他对自己的魅力从未怀疑过。
  “哦。”钱秋雨笑了“我叫钱秋雨,就是有钱人对缠绵的秋雨做一些空洞的幻想。”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安骁骆也笑了,看样子她也懂幽默,那好,以后两人相处也不会太寂寞无话可说了。以后……安骁骆为自己的想法吓住了,他还打算和她发生以后的故事吗? 不行,他得管住自己这份见到女孩子就流口水的臭德行,尤其这种穷穷的打工妹,看样子她不象没有心机的样子,可别栽到她手里。
  当车子停在帝王之家时,天空的雨下得更密了,钱秋雨钻出车子,她的头发散乱了,有几根拂在脸上,她顺风甩了甩头发,那甩动头发的姿态让安骁骆着迷地呆住了,他在和钱秋雨挥手告别时,仍和自己的内心做思想斗争,以后,他究竟还要不要见她呢?突然,在车子启动的一刹那,他发现旁边的座椅上放着一枚浅紫色的大发夹。是钱秋雨掉的,他刚想停下车叫住她,又改变了想法,他突然莫名地高兴起来,为这只发夹,他可以想出一个很好的见她的理由,天意如此,不是吗?只要有钱,这世上有什么难以买到呢?
  钱秋雨抿紧了嘴唇,她施了个小小的策略,她故意把发夹丢在安骁骆的车上,如果她吸引了他的话,他会再约她的。钱秋雨边从后门回宿舍边看安骁骆给她的名片,后边“哇”地一声,一个女孩猛地抱住她肩膀伸过头来:“看谁的情书呢?秋雨?”
  是和她一个组的王倩倩,钱秋雨被她吓了一跳,她翻了王倩倩一个白眼,“吓死我了,你这个臭小孩。”
  王倩倩是他们组最小的,年龄仅仅十八岁,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来这儿打工了,别看她人小,已有三、四年的恋爱经验,身边几个男服务生被她耍得团团转。
  “哗 ,安骁骆,亿江国际贸易公司的总舵主?秋雨姐,你什么时候不声不响地钓了这么大一凯子?”王倩倩惊异地瞪大眼上下打量着钱秋雨,似乎不能相信这个事实,她左手提着一方便兜零食,右手做兰花指状仍拿着从钱秋雨手里‘抢’来的名片。
  “什么凯子,别胡说八道,一个朋友的朋友,你鬼扯什么啊。”钱秋雨夺过名片。
  “朋友的朋友?听说过表姐没听说过表朋友。”王倩倩不相信地撇撇嘴“那,秋雨姐,别说我没提醒你,这个安骁骆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凭着小白脸,令多少名门闺秀为他伤心流泪痛不欲生,你最好离他远点,免遭狼吻。”
  “小白脸。”钱秋雨想笑,安骁骆长得孔武粗壮,还小白脸呢,小黑脸还差不多,不过,他长得确实挺有男人味道。
  “你还别不相信,”王倩倩边倒退着走出电梯边佯装老成地告诉钱秋雨,“到时候吃亏,可别怪当小弟的我没告诉过你啊。”
  “哪有小弟?”钱秋雨假装里外瞅了一遍,笑着掰下王倩倩的食指:“小弟没有,小美人妹妹倒有一个,谢了,倩倩,我有分寸的。”
  王倩倩美丽的大眼笑眯起来,但当她一转头看到她宿舍门口站着的男服务生孔子德时,笑脸马上收起来了。
  钱秋雨是个善于忘记不快的人,很快地,她就溶入到新的生活中,做服务生本不是她所愿,但既然她选择了这份工作,就努力把它做好,失恋和那次强奸给她的打击是深入她性之极致的,她把哀伤转化成为生活的睿智和勇气,既然该来的都不期而至了,她就坦然地去面对、承受、咀嚼、吞咽乃至消化。十年磨剑,她把这些戾气都凝于剑底。
  两个月下来,她已顺利地升任餐厅副领班,咸少有她这么升职快的。原因只是她比别人更懂得去制造机会,利用机会,同时她没有年轻女孩子惯有的娇气和浮躁。她用心去工作,不是她热爱这份工作,而是她想尽可能地借助这块跳板,创立她自己的事业。她的薪水已从第一个月末的五百增加到第二个月末的八百,到前天刚宣布副领班的一千元了。她明显地感觉到周围有几个女孩在疏远她。由其是较有头脑的李丹阳。她不能让自己成为任何一个人的假想敌人,所以尽管付出,钱秋雨决定请那几个有敌意的女孩吃顿饭,顺便拉拢一下关系。她不能孤立自己,也许,以后,她会用得着这些年轻女孩子。
  已入冬季,钱秋雨只给家里写过一封信,她带来的衣服大都不能穿了,她觉得寒冷比她想象得要严酷得多,尽管除了上下班从宿舍到餐厅这段路她很少出门,但她身上最厚的衣服只有穿着的黑色薄绒线衣和格子呢长裙了。两个半月来,她存了七百多块钱,加上刚来时没花完的,共九百块钱,到春节还有两个多月,按计划再存一千五没问题,但她必须拿出三四百块钱买点过冬的衣服。十一月的天气,在中国的中部,真的不能说得上暖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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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 22:03:00 | 显示全部楼层


    现在,钱秋雨基本不用站班服务,她的工作是协助领班做好场内巡视和善后整理工作,她严谨的态度让现任领班杨佳感到潜在的压力。杨佳是干了四年的老服务员,年龄和钱秋雨同岁,但在工作上阅历要比钱秋雨丰富很多。
  一早,餐厅里除了打扫卫生和做午餐准备外,基本属于一天中最清闲的时间,杨佳接起电话,把手中的票据递给身边的钱秋雨。
  “找钱秋雨?”杨佳有点不相信地重复了一句“哦,她在,您稍等。”她把电话递给钱秋雨。
  钱秋雨狐疑地接过电话。会是谁呢?
  “嗨,你好,秋雨,还记得你的发夹子吗?”
  杨佳侧过眼角,看到钱秋雨脸忽地红了,她稍稍不自然地背转点身子。“您好,安先生。”
  “中午有空吗?肯否赏光出来一下,我有个好消息需要朋友分享一下,最近太忙了,没有和你联系。”
  “中午?”钱秋雨迟疑了一下:“不好意思,中午我值班。”
  “那末晚上呢?明天我要去深圳,只有晚上有点空,别再推辞了,我相信你能请下假来。”安骁骆的语调是柔和而舒缓的。
  钱秋雨内心挣扎着,她望向杨佳。杨佳笑着冲她打了个OK的手势,钱秋雨冲她感激地笑了一下。
  “那好吧,晚上我去哪儿呢?”
  “晚上六点你在‘帝王之家’门口等着,我去接你,好,就这样吧,晚上见。”安骁骆收了线。
  “男朋友?”杨佳伸出食指,笑道:“秋雨,不声不响就恋爱了?不给大家介绍一下吗?“
  “哪有,只是一个老乡介绍认识的普通朋友,”钱秋雨急急否认,但她的脸颊绯红,已泄露了一切。
  “别蒙我了,普通朋友脸红什么?秋雨,别忘了越描越黑啊。”
  “懒得理你。”钱秋雨白了杨佳一眼,笑着走开了。她很奇怪自己在接到安骁骆的电话后为什么心跳脸红,明明她知道,以安骁骆的地位和长相,她根本高攀不起的。钱秋雨走进卫生间,用冰凉的水洗了一把脸,看着镜子中那双眼睛由燥动变为平静,她挑了挑眉低语了一声“我不会再让自己傻傻地栽进去了。”她把这次未来的约会定位为安骁骆寂寞了,而她--钱秋雨穷疯了。
  S市的夜景很美,钱秋雨把目光转向车外,欣赏着夜景用以平息她刚见到安骁骆的逸动。
  安骁骆穿着一件深咖啡色的长风衣,戴着墨镜,敏感的钱秋雨立即明白了他是怕人认出来。她意识到,她和安骁骆是两个世界的人,如同彼此只是生命中的过客一样,她永远不可能成为安骁骆所在那个世界的主角,她可以依附他片刻,但她不能把自己信托于他身上。钱秋雨平静了许多,只要能以一颗平静的心面对未来 ,还会有什么伤害能打倒她吗?
  安骁骆把车停在一个装饰华丽的西餐厅前,他心底深处那种恶做剧的念头似乎让他想看看钱秋雨怎么出糗,象她这么穷的外来打工妹,好象一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进入如此高档的西餐厅吧。
  钱秋雨的衣着确实与这里的气氛有些不相称。但她没有惊慌失措,一半是由于她的心已宁静下来,另一半是由于她被这个餐厅的名字吸引了,它叫--那时花开。这个奇怪的名字让她心不由微痛起来,人的一生都有过花开花落的季节,但是,她的花曾开过吗?但她分明觉得已经荼蘼了。
  安骁骆注视着钱秋雨,显然她又沉入她的世界了,宁静而详和,如梦似幻。她的世界有什么?有爱情、有面包、有王子和公主吗?
  安骁骆为自己的想法失笑了。他注意到她的思绪已经走入正常了。钱秋雨有些轻咳,这几天的寒流搞得她有些感冒。她拿起一张纸巾轻掩住口,侧开声咳了几下。
  “侍应生。”安骁骆叫来服务生“一杯热白开吧。”钱秋雨单薄的穿着让他有些怜惜了。
  “谢谢。”钱秋雨止住咳,眼睛有点狼狈地湿润,映衬着浅粉色的室内灯光,她的脸色有些潮红。
  “你的身体好象不是很好。”安骁骆把热水推到钱秋雨面前。
  “感冒了吗?怎么不休息几天?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钱秋雨轻轻摇了摇头,她看着服务生把他们点的东西放下。“我好象记得你有个好消息要宣布。”她不认为安骁骆礼节性的询问是发自内心的,所以她岔开话题。
  “是的,我刚收购了一家地产公司,今年年末我得向地产进军了,没道理看着别人吃馅饼我流口水。”安骁骆替钱秋雨倒了一点红酒“你喝酒吗?”
  “一点点。”钱秋雨没有矫情到推却的地步“可是你有羊腿和猪脚啃得满嘴流油呢。”她举起了杯子“不管怎么说,先祝贺你。”
  “是吗?”安骁骆被她思维的敏捷逗乐了“我以为我只吃了个馒头呢。”他风趣地挑起眉,能认识一个聪明的女人真好。
  “那是你给腻住了。”钱秋雨和安骁骆碰了碰杯子,稍微喝了一点点。对于西餐,她是陌生的,好在平时她很喜欢看外国社交礼仪这方面的书,左手拿叉,右手拿刀这点基本功她还懂得 ,上一道菜换一次刀叉她也知道,对于看上去困难的菜,她采取迂回的态度--那就是干脆不碰它,以免惹出笑话来。
  钱秋雨的大方得体是安骁骆未料到的,他对她产生出一股不再捉弄的欣赏,他想研究这个平静而又幽默的小女人了。
  “你常和朋友们出来吃饭吗?”安骁骆喝了口红酒问。
  钱秋雨抬起眼望住安骁骆,她必须确定对面的男人问她这个问题是出于何种目的。
  放下刀叉,钱秋雨喝了口白开水垂下眼睑“我很穷的。”她自嘲地挑了挑眉“你的身价现在掉了不少,说不定出了‘那时花开’你得扑打一下身上的泥土呢。”
  安骁骆笑了,他非常欣赏她的口才,虽然稍嫌稚嫩了点。“我有个侄女,年龄和你差不多大,你有二十二岁吗?”
  “你犯规了,”钱秋雨轻轻笑了,“好在我也不是什么淑女,年龄不是我的法码,我已经二十四岁了,很失望你当不成我叔叔了,我家族中倒是有个老侄子好象比你还大,有三十四、五了吧。”
  “喂,小姑娘。”安骁骆毫无顾忌地笑了,他的两条长腿放肆地在桌下伸开,“我可无意占你便宜,事实上我更愿意做你的大哥哥呢,这样才没有隔合代沟。”
  “那么,谢谢你的晚宴,大哥哥先生。”钱秋雨亮白贝齿在灯下乏着晶莹的光泽。
  “你很聪明,秋雨。”安骁骆和钱秋雨碰了一下杯子喝了一大口酒。
  晚餐结束后,上来甜点,安骁骆从裤兜里取出一个发夹,然后他很自然地拿起钱秋雨放在桌上的右手,把发夹放在她手心。她的手指纤长而美丽,指甲饱满修长,剪得很短,指尖凉凉的,红红的,她的额头,她的身材,她的谈吐,让安骁骆联想到一种聪、敏的动物--狐狸。
  钱秋雨拿起发夹来,很显然,她看出这不是她原来那只,同样的浅紫色,但这只是只美丽的蝴蝶,身上镶着晶莹华丽的水钻,这应该是出自名家之手,价格不菲的饰物,安骁骆应该出手不是很小器。钱秋雨用右手托着它望向安骁骆“看来,我得多丢几件东西让你捡到才好,在你的保管下,它们升值相当快。”
  安骁骆几乎迷惑在钱秋雨的浅笑中了,她没有义正词严地推拒他的礼物,她收下了,但她巧妙地表达了她的心思,这个女人相当相当灵秀和聪明。
  “你说得很对。”安骁骆倾前身子低语“你猜猜把你自己丢了,我捡到会不会升值更快?”他的语调分明有了挑逗的意味。
  钱秋雨依然微笑着:“我想我自己保存自己会升值最快”。她轻轻地把玩着那个发夹。
  安骁骆碰了个没脸,他尴尬地喝了口红酒“明天我去收拾深圳那边的烂摊子,可能要在一个星期后回来。”他的话题转入正常“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工作干得还顺心吗?”
  “我想自己暂时需要解决的是生存问题,生活二字还相当奢侈呢。”为了避免安骁骆游离太远,钱秋雨友好地笑了一下“我在死亡线上挣扎得很苦,等待着耶酥振救呢。”她用左手托住腮帮“可是,很不凑巧,耶酥告诉我他得振救那些离他最近的人,所以,一等就等了二十四年,不知道能不能排上号。”
  “或者,犹大可以救你呢。”安骁骆深深地注视着眼前这个令他惊异的女人,他发觉自己内心的堡垒在一点点崩溃,怎么搞的,他才见她第三次,这个女人寒怆而并不美艳绝伦,但令他蠢蠢欲动。他只好把这归结为喝了酒,幸好,钱秋雨很识趣地提出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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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 22:03:31 | 显示全部楼层
    四

  上了车后,乘着钱秋雨低头系安全带的空隙,安骁骆做了个深呼吸,他可不是个十七八的毛头小伙子,惯弄风月的人,怎么会做出象雏儿的事儿来。
  钱秋雨脑后的发髻有些散乱,加上安骁骆那边玻璃降下来,冷风吹得她几根发丝纠结在脸颊上,安骁骆侧过头来。长发的女人真的太迷人了。他情不自禁地伸出右手替她把头发拂到耳后,同时,他的大手停在她脸颊上。钱秋雨愣住了,她预感到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她疑惑地望向安骁骆。
  安骁骆的拇指来到钱秋雨唇边,轻轻摩擦她柔软的唇片。他的指尖带着灼烫的热度传递到钱秋雨脸上,颈上,她的脸红红的,又慌乱地似在躲蔽什么,这让她和刚才的老练判若两人。
  安骁骆轻轻地把钱秋雨拉到怀里。他紧紧盯着她低垂的眼睑,她是如此灵性而迷人,她是世俗中的精品,她没有铁小梅美艳,但她的睿智却让他沉醉。
  安骁骆用手指轻轻拂开她额际的发丝。钱秋雨没有挣扎,她甚至没有矫情地闭眼。他从她眼里看到了诱惑。
  “可以吗?秋雨?”安骁骆低问,接着不等她回答,就把灼热的唇压在她柔软单薄的唇片上……
  直到分手,他们彼此没有再说话,安骁骆把钱秋雨送到宿舍门口时,他留恋地握住了她凉凉软软的小手。钱秋雨轻轻拍拍他的大手“好好睡一觉。”她柔声说“你明天一早还要乘飞机的。”
  “我们不可以再耽一会吗?”安骁骆象个贪嘴的小孩一般“你不回去可以吗?”
  钱秋雨两只眼盯着安骆“现在还不到时候。你会后悔的。”
  “你在钓我吗?’安骁骆咽了口口水盯着钱秋雨,握紧她的手。
  “你在等我钓吗?”钱秋雨失笑了“你好象忘了我们之间的差距。”
  她终于挣脱他的手“再见。”她下了车,提着她的手袋转身走了。
  那一夜,对安骁骆和钱秋雨来说,都是不眠之夜,好在,事情还在彼此的掌握之中。
  第二天晚上,一个陌生的男人走到‘帝王之家’,找钱秋雨,他送给她一只盒子,告诉她是安骁骆临走时吩咐他送来的。
  钱秋雨到卫生间打开盒子,惊奇地发现是一部漂亮的女式翻盖手机,她兴奋的心咚咚狂跳着,迫不及待地打开说明书浏览它的使用方法。象是有感应一般,电话响了,轻脆的音乐,是《绿袖子》,钱秋雨接了起来。
  “秋雨,你好吗?”安骁骆声音急促地问“你下班了吗?我们谈一会儿。”
  钱秋雨控制住自己的心情“我还没下班,还有半小时……”
  “那好,半小时后我再打给你,别关机。”安骁骆略微有些失望。
  钱秋雨依然把手机放在盒子里,包装好,等她从卫生间出来,看到几个女孩子对她挤眉弄眼,碍于杨佳在跟前,没有跑过来问她。
  大约过了四十分钟,钱秋雨穿上外套走到对面的不夜商场门口,已经是冬夜近十一点了,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她没有进商场,依在一个避风的角落等着安骁骆的电话。
  尽管她已经有了思想准备,依然被那手机铃声吓了一跳,她太不习惯这种现代化的通讯器材了。
  “秋雨,你在哪里?肯定不在宿舍,是吗?’”安骁骆依在沙发里,一般他没有这么早睡觉的习惯,他最早也得在十二点以后上床,在深圳一天的繁忙没有让他忘掉钱秋雨,他奇怪自己怎么会在昨夜一宿没睡,今天依然这么清醒,他如饥似渴地想念钱秋雨,想她长长的褐色的秀发和脸颊的柔腻,他掉进去了,一个二十四岁女孩织的情网。
  “我在禾天超市门口。”钱秋雨冻得不由靠在墙上,“你那边还顺利吗?”
  “有一点点麻烦。”安骁骆和缓地说“你很冷吗?我听到你的声音在颤抖。。”
  “有一点点。”钱秋雨不好意思地笑了,“谢谢你的手机,不过我看不出来你为什么要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
  “只要你喜欢就可以。”安骁骆笑了“我让你挨冻了,你怕宿舍里接电话会给其他女孩子笑吗?”
  钱秋雨没有回答,她无声地笑了。
  “你笑了,”
  “你怎么知道?”她笑问。
  “我想象得出来,”安骁骆低低地叹息“秋雨,我完了,我想你,真的,好想--亲亲你。”
  钱秋雨心咚咚地激烈跳起来,这个该死的花花公子,竟然在电话那边对着听筒亲出声音来。
  “感觉得到吗?晚安,赶快回去吧,要不你会感冒的。……”
  事实上,钱秋雨又在大街上走了十多分钟才静下心来,她才不想被同宿舍那些小八婆看到她满脸春意地回来。 五天后,安骁骆处理完深圳的事,快马加鞭地赶了回来,下了飞机他就打电话给钱秋雨。
  “秋雨,我回来了,快来为我接风。”
  “不行,”钱秋雨看了看表,下午四点钟,马上要准备晚上的工作了“我不能再请假了,对不起,安……”她不知道怎么称呼他。
  “那好吧,我去。”安骁骆不容她再说什么。
  果然,到五点钟,钱秋雨就被叫到三号贵宾房,因为据说有位客人点名要她服务。钱秋雨知道是安骁骆,她无奈地在同伴们的嬉笑中走进三号房。
  几乎就在一进门的一刹那,她被推压在门上,安骁骆高大的身体整个覆在她身上,迫不及待地拥紧她,没等她开口说一句话,就狂热地亲吻住她。他灼烫的大手紧紧握住她纤小的腰肢。
  好久,当她疲弱地依在他怀里,几乎快喘不过气来时,他才抬起头来,她的唇红得炫丽,面颊也娇红,双目盈盈溢溢的,象要汪出水来。
  “你这只小狐狸 ,别再用这种媚惑的眼神看我,否则我会连皮带骨一点不剩地吞掉你。”他咬牙切齿地说。
  有人敲门,安骁骆放开钱秋雨,开了门,是服务生上菜来了。
  钱秋雨背对着门站好,她真怕给同伴们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她心里溢满了甜蜜的小泡泡,她真的能让一个这么出色的男人沉迷若此吗?他的身边不是美女如云吗?就连冷傲的铁小蝶不也对他一往情深吗?当服务生走出去时,钱秋雨已平静下刚才激荡的心情了,她心底一荡而过陈小飞和刘浩的影子,似乎,安骁骆没必要对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如此爱恋吧,那么,一定是昙花一现的迷惑了,可能几天以后,他就会忘掉她的……那么,她有必要这么激动吗?她不过是他情妇中的一个,而不是他唯一的爱人,难道这不是她的悲哀吗?她被两个普普通通的男人抛弃了,他们尚且不愿意娶她,何况安骁骆呢……
  “秋雨,秋雨。”安骁骆发现钱秋雨双眼迷迷蒙蒙的,流动在她眼底的,是一层他无法接触到的淡淡哀伤,在他想要鞠起那些哀伤化掉时,她立即换上一抹微笑。
  “来吧,为你洗尘。”钱秋雨回到了现实,她回避地转到桌边坐下“你还真有办法,想出这么一个高招,要不我还真没办法请假见你呢。”她熟练地打开酒瓶,为安骁骆倒上满满一杯红酒,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请原谅,上班时间不能喝酒的。”
  “我会喝醉的,”安骁骆威胁,他抓起钱秋雨一只手拿到唇边,用唇轻轻触动那些纤细的手指。“我醉了会变成狼。”他张开嘴,作势轻轻咬住她食指指尖,他的眼底尽是赤裸裸的爱欲。
   “早晚你吃掉你自己的血肉。”钱秋雨低叹“我能给你什么呢?”她缓缓抽出自己的手“恐怕我能给的你不要,你要的我又给不起。”
  “秋雨。”安骁骆压低了眉,她的话语轻飘飘的却让他心惊,他连同她那只手抓起来拉到脸旁“和我说说你,秋雨,告诉我你的一切,我想知道,我还想知道你未来的打算……”他的话未说完,又有人敲门,钱秋雨忙起身去开门,又是服务生,安骁骆低声咒骂了一句,服务生匆匆放下菜退走了。
  “看,”钱秋雨苦笑了一下“我就是这样的,卑微地忍受客人的无礼,你还认为我们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吗?”
  “辞掉这份工作。”安骁骆坚决地说。
  “然后呢?”钱秋雨帮安骁骆布菜,她没有抬头,她更加感觉到了他两的差距,这就是活生生的现实。
  “我会帮你安排一份自由点的工作。”安骁骆喝了口酒“你不能老呆在这儿,我们见面还得批条子,多么滑稽可笑。”
  钱秋雨静静地看着安骁骆,她的如秋水般的目光碰到安骁骆的韵含燥动的双眸。
  “所以,回到你的世界去吧,安骁骆。”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称呼他“这里不适宜你,我是棵忍冬,没法移植到玉石做的花盆里。”
  “什么意思?”安骁骆皱起眉“秋雨,你在耍我吗?”
  钱秋雨再为安骁骆斟满酒,她坦然地面对安骁骆,微微笑了,不再说话,她的眼波里,流动着伤楚和放弃,她才不想再受伤一次呢,逢场做戏嘛,男人可以,女人为什么不可以。
  那晚,安骁骆喝醉了,钱秋雨为他叫来了司机接他回家,临走,安骁骆仍没忘记告诉司机从他的车后厢里提出三只大纸袋,那些全部是送给钱秋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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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 22:03:45 | 显示全部楼层


  晚上,钱秋雨对着满床散开来的衣服沉思不语,王倩倩和好几个女孩艳羡不已地试穿着那些高档而漂亮的时装。钱秋雨对他们的调笑充耳不闻,她决定,明天,去当铺把那只镶有水钻的紫水晶发夹当掉,生活就是残酷的现实,美梦醒来是更长久的沉痛,早在三个月前,她打谱离家出走之时,就很清楚地知道,属于自己的情爱已经全部埋葬了,她永远记得,她出来的目的不是寻找一个如意的夫君,因为,男人是这世上最不可靠的动物,她要得到的是--金钱。可以买到人和人格的金钱,男人只是个跳板,尽管可能她得为此牺牲掉一些她不愿意的东西。
  轮到钱秋雨休息的时候,她穿上安骁骆送她的羽绒大衣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走到‘那时花开’时,她稍做了下停顿,好巧地,就在那时,电话响了,她的心停顿了一下,紧接着狂跳起来,她缓缓地掏出手机,手机上显示的号码是陌生的,也许,是安骁骆用别人的手机拔过来的,整整半个月了,他未和她联系,钱秋雨认定,他们已经到此为止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接通电话。
  “你好,秋雨,我是燕妮。”话筒里传来一阵急如爆豆的女孩子声音。钱秋雨握着手机的手有些颤抖,一股彻头彻尾的失望让她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燕妮是个二十三岁的大学毕业生,是钱秋雨的老乡。
  “你好,燕妮。”钱秋雨收拾起自己潮湿的心情。
  “你现在在哪儿?我们今天搞了个简单的老乡PARTY,因为周六,大家都比较闲,你有时间吗?过来,我为你介绍几个朋友,都是老乡,大家都是漂流一族,互相照应,关系非常不错的。”
  “好,我去什么地方找你呢?”钱秋雨问,她知道所有不应有的情结都该埋葬,多认识一些朋友不会有坏处。
  半个小时后,钱秋雨已经置身在一个三居室的简单装修房子里了,这是燕妮伙同另外两个女孩合租的房子,一百多平方,看起来很宽敞,可能是因为摆设太少的缘故。那两个女孩一个是从安徽来的吴静仪,一个是从四川来的芦婷,都是二十三、四岁的大学毕业生,今天的老乡聚会因为占用了她们的地盘,所以她两也参加了。
  燕妮是个小个子,圆圆脸,性情开朗的女孩,眼睛有点显小,但她特别地把眼皮老是涂上很浓的金光眼影,这样子更突出她的小眼睛,烘托成全身的重点,显得有点可爱又可笑。
  燕妮拉住钱秋雨的双手夸张地抬起她胳膊,学着电影《红楼梦》里宝黛初识的口气说“天上掉下个钱妹妹,几日不见,越发仪态万方,可亲可爱了。”
  钱秋雨笑着拍了一下她的小胖手“去。”她取下脖子中的紫色羊绒围巾。
  “来,各位男性同胞,给你们介绍一位大美人,钱秋雨,咱们的老乡,哪位英雄慧眼识宝,快点加紧功力追求她,否则后悔莫及。”燕妮扯开嗓子一喊。
  立即从四面八方跑出五六个年轻人来。
  “嘿,美人儿,咱们好像在哪儿见过。”一个瘦瘦高高的满脸青春痘的男孩几步就跨到钱秋雨面前了。
  “去,倒牙,太老套了,瘦皮猴,还是去追求你的母马猴吧。”燕妮话音未落,口哨声笑声爆成一片。
  钱秋雨被这热烈的气氛感染了,屋里的暖气热烘烘的,她脱下大衣正要转身挂在钩上,一个文质彬彬的戴眼镜男孩顺手接了过去“能为美女效劳,倍感荣幸。”他学着英国绅士的样子,用眼镜代替帽子,摘下来做了一礼。
  “谢谢。”钱秋雨刚转身,面前又有一个穿一身运动衣,手指夹着一支香烟的壮实男孩走过来。
  “我叫冯磊,今年二十五岁,在‘爵士’为洋鬼子服务。”他递给钱秋雨一杯白开水,他的眼睛是属于那种食肉动物的狠和猛,嘴巴阔阔的,不漂亮但满有个性,不过,这不是钱秋雨成熟的心所能容纳的类型。
  “我要追你,钱秋雨。”冯磊凑近钱秋雨的面庞“你在哪工作?”
  “嗨,嗨,还有没有天理呀,你们这帮花心大萝卜,看到美女就都丢了魂了吗?”一头波浪长发,个子高高的何梦南走过来,她是学模特的,长得还算漂亮,只是皮肤有点黑。钱秋雨看到她的眼里滚动着敌意。于是,冲她伸出手“认识你很高兴,你的耳环真漂亮。”
  何梦南抿嘴笑了“来吧,你是叫秋雨吧,我建议咱们为有机会聚在这里干一杯。”
  所有的杯子都洗出来了还是不够用,瘦皮猴马尚找来两只一次性杯子盛酒,刚倒上,其中一只就漏了,大家哄笑着叫骂制造商太缺德,有笑的,有闹的,但有一个男孩始终坐在电视机前看球赛。
  “陈东东,你还有没有一点团队精神,大家都在等你干杯呢。”燕妮冲过去关了电视。
  “上帝呀,耶酥,比赛马上就完了,好姐姐好哥哥,叔叔大爷大伯大婶们,让我看完这点,拜托拜托……”陈东东满口胡言乱语还要去开电视,早有芦婷跑过去帮燕妮把他拖过来了。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没文化,没知识,没修养……”陈东东忿忿不平地嘀咕着不情愿地走过来。
  “嗨,好象我没见过你唉,”走到这群人中,他才刚发现钱秋雨,习惯性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小平头“你也是我们老乡吗?”
  “我叫钱秋雨。”钱秋雨笑着冲他举举杯子。
  “嗨,我们学校怎么没有你这么标致的女孩儿,老天爷铁定晕头了,怎么才让我认识你。”陈东东的样子看上去很象个纨绔子弟。可能他的家境还不错。
  有人打开了录音机,因为没有音响,所以效果不是很好,传来那英和王菲的歌声,《相约九八》是这一年最火的歌,大江南北,不论早晚都在放这支歌。
  没有什么菜肴,一方便兜花生米,半盆自制的泡菜就可以下酒,大家都是出来打工的年轻人,有抱怨,有愤世疾俗,有带把子的话,但更多的是欢声笑语,这就是年轻,但钱秋雨分明感觉到自己和他们的疏离,就如同第一次在书店里很偶然和燕妮相遇,知道她是大学生时的感觉一样,他们的起点比她高,他们的生存相对比她容易,她选择的是条捷径,不一定好走,可能沿途布满荆棘,要弄得她伤痕累累,但很显然,她将会比他们先到达终点。因为在她心里,舍弃的比他们要多得多。轻装上阵,不成功怪不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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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 22:04:41 | 显示全部楼层

  中午,燕妮和吴静仪煮了一大锅方便面给大家吃,有吃饱的,有半饱的,笑闹声中,钱秋雨用盘子吃了几口,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胃口,明明早饭也没吃的。
  有人敲门,站在门边的何梦南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中年男人,脸色很不友好。
  “对不起打扰一下,能不能请你们动作慢一点,我儿子明年要参加高考,你们影响到他复习了。”
  何梦南回过头对大家扮了个鬼脸又转过头“对不起,大叔,我们小心点,不好意思,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门刚关上,四眼田鸡李刚不屑地丢了颗花生米进嘴里“切,我家住四合院里,整天大院里老头老太太唱大戏我都能考上大学,怪他儿子没本事吧。”
  “话不能这么说,你聪明他笨,不能相提并论的。是吧,美女?”冯磊冲钱秋雨挤了挤眼睛。
  “我提议大家跳会舒缓的舞怎么样?”何梦南想卖弄她的舞技。
  “跳舞?谁作你舞伴呀,个子没事长那么高。”瘦皮猴马尚白了何梦南一眼。
  “当然是冯磊了,噢,冯磊?”何梦南风情万种地瞅着冯磊。
  “美人施恩了,冯磊,你艳福不浅。”陈东东推了冯磊一把。吴静仪早放开了舒缓的音乐。
  大家各自找伴,钱秋雨恍惚地沉醉在《友谊地久天长》的音乐中了,待她回过神来,才发现剩下的居然是她和说话不利索,个子又很矮的曹启俊。
  钱秋雨大方地邀请曹启俊跳舞。曹启俊满脸通红地托辞说他不会跳。
  “没关系,大家都不是专业舞蹈家,没人会笑你。”钱秋雨拉起曹启俊。
  果然曹启俊不会跳,踩了钱秋雨的脚好几下。瘦皮猴叽叽咕咕在取笑他们。曹启俊脸更红了,他想放弃。
  “你不学永远是别人嘲笑的对象,来吧,你行的。”钱秋雨鼓励地握了一下曹启俊的手。两曲过后,曹启俊已经基本能走步了,虽然没什么美感,但已能踩着步点移动,也不再踩人脚了,显然他有点兴奋,感激地望着钱秋雨。
 “换舞伴了”,冯磊叫着放开何梦南朝钱秋雨走来。何梦南的脸色立即变得很不好看。
  “对不起。”钱秋雨当然能感觉到何梦南的敌意。“我的脚站太久了,有点疼,我想休息一下。”
  “你故意的。”冯磊又用他又狠又猛的眼神盯着钱秋雨看“你怕我什么呢?”
  “哪有,”钱秋雨在衣架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我的鞋子跟太高,脚确实很累了。”她翘了翘穿着紫色小羊皮靴的脚 。
  “你的脚很美。”冯磊在她身边的墙角站住,点燃了一支香烟,“你还没告诉我你在哪儿上班呢。”
  钱秋雨正要回答 ,忽然听见一阵极微弱的手机响声,她愣了一下,随即飞快地把手伸进羽绒衣口袋掏出手机,是安骁骆的号码。她立即接通了。
  “秋雨,你在哪儿?’安骁骆的口气充满不满”我给你打了三个电话不接……”
  “我在一个朋友家玩。”钱秋雨大声说,因为音乐声大,她怕安骁骆听不清楚。
  “你那边好吵,你的朋友我认识吗?”安骁骆的口气已经明显和缓了。
  “不,不认识,是我的几个老乡。”钱秋雨回答 。
  “我要过去。”安骁骆果断地说“告诉我你的详细地址。”
  “你找不到的。”钱秋雨想拒绝,潜意识里,她不想把她的另一个世界带到安骁骆的生活中,好象那样会纠缠不清。
  “告诉我地址。”安骁骆坚持。
  钱秋雨求救地望向舞场中的燕妮,可惜她正和陈东东耳语,没看到秋雨。
  “告诉我地址,喂,秋雨,你没听到吗?喂?”安骁骆大声地喊,站在钱秋雨身边的冯磊都听到了。
  “和平小区二十六号楼四单三零二,”冯磊告诉钱秋雨,钱秋雨机械地重复了一次。
  “和平小区在哪儿?附近有什么建筑吗?”安骁骆还是不明白。
  “算了,我在广场等你吧。”钱秋雨想到来时好象经过人民广场 。
  “那好,十分钟后广场见。”安骁骆挂了电话。
  冯磊吸了口烟,吐出一串烟圈,他看着钱秋雨把大衣穿好。
  “你男朋友吗?他很专制,很酷是吧?”他问
  钱秋雨笑了“没你酷,”她说“这个词用在他身上不合适。”她说完和舞池里的人们挥了挥手。
  吴静仪关上音乐。
  “不好意思,我得先走了,”钱秋雨围上围巾和大家道别“燕妮,谢谢你通知我,很高兴认识大家,有机会一定记着叫我,我有事得先走了。”
   冬日里,这样的天气已经算好天气了,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钱秋雨在广场上最显眼的一根霓虹灯杆边站住,她看了看手机,到了下午两点多了,她似乎感觉到肚子有点饿了,虽然是星期六,广场上人还是不多,可能有家的人都不愿意在外面挨冻吧。她看到一个身穿火红羽绒茄克,戴着白色绒线帽的女孩嘻笑着去追赶一个穿羽绒半大衣的年轻男孩。年轻真好,他们有爱情吗?钱秋雨目光追随着他们走远。
  电话响了,安骁骆找不到她,钱秋雨告诉他地址后,把手插到口袋里,跺了跺脚,紫色的小皮靴敌不过冬天的北风。寒气顺脚底升上来。
  钱秋雨迎着风甩了甩长发。她看到安骁骆白色的车子停在十几米远的车场,安骁骆高大的身躯从车里走下来,他的黑大衣迎风飘呀飘,戴着黑皮手套的手正为看车人点钱,同时,他抬起眼望向这边,墨镜很大,钱秋雨想笑,真的,他的样子真的就象冯磊口中的“酷”一样,钱秋雨挪动脚朝他走去。
  安骁骆摘下手套,把钱秋雨两只小手从衣袋里拿出来紧紧握住,她的手冰凉,小鼻头红红的。她整个人虽然穿着羽绒大衣,仍有着与这冬季不相衬的单薄。一只紫色的狐狸,打扮起来的钱秋雨那么标致,安骁骆不禁得意起来,如同伯乐发现了千里马一般 。
  “你笑什么?”钱秋雨看着安骁骆有些狰狞的雪白牙齿,他从不吸烟,还定期保养牙齿,所以看起来非常干净。
  安骁骆牵着钱秋雨一只手问:“我们去哪儿?”
  “去吃饭,我肚子好饿。”钱秋雨舔舔冰冷的唇“去吃米线吧,热乎乎的,吃下去很舒服。”
  “你的朋友没招待你午饭吗?”安骁骆为钱秋雨系好安全带。
  钱秋雨在一刹那愣神了,就这样,身边坐着一个爱她的男人,体贴地为她准备好一切,如果这样的日子持续下去那该多好。
  “秋雨。”安骁骆皱起眉“你又走神了。”他扭过她的脸,用拇指擦了擦她红红的嘴唇。她那种沉静的暇思让他很不安,为什么,他老是走不进她世界的另一端呢?
  “没有”钱秋雨嫣然笑了,露出两排编贝玉齿。安骁骆几乎闪了神,如果不是在大街上,他会把她抓到怀里好好亲一番,这个小狐狸精明得让人不能不放在心上。
  一碗米线进肚,身上暖和多了,钱秋雨用纸巾擦了擦嘴“接着我们去哪儿?”她问。
  安骁骆喝了一口热水放下杯子,“听着,秋雨,可能你不喜欢我替你做决定,可是你勾引了我,就必须做出适当的牺牲,现在,和我去看看一个店面,然后回去辞职,你该有份更好的工作。”
  “勾引?”秋雨重复了一下,她皱了皱眉“勾引?”她歪了歪头再重复一次。然后她笑了“我勾引了你吗?安骁骆?”
  “你当然勾引我了,用你狐媚的大眼和一头长发。”安骁骆也笑了,他叹口气执起秋雨的小手送到唇边轻轻吻了吻“还有你的手,你的--身体。”他顿了一下,很邪恶地加重了语气。钱秋雨迅速抽回手“可恶。”她的脸颊绯红,心跳加速了。
  等他们停留在租来的店面里时,安骁骆从皮夹里拿出一张五万元的现金支票递给钱秋雨。钱秋雨拿起来看了看又把它放在柜台上。
  “它是你的了,这个店五十多平方,你可以开花店,服饰店,礼品店或者文具店,就是不要再回‘帝王之家’上班。”安骁骆带着有钱人惯有的漫不经心。
  钱秋雨转身沿着柜台走了一圈,她感觉到自己在颤抖,她不能让安骁骆看出她的伤痛,她已经够运气了,刚来到这个城市就认识了英俊又多金的安骁骆,有几个有钱的男人能够出手如此大方呢?钱秋雨重又回到安骁骆面前,看到他的样子怪怪的,好象在等着她拒绝,然后再去说服。
  “这表示我从此以后是你的情妇了,是吗?”钱秋雨清晰地问,尽管她掩饰得很好,但她的脸色很苍白。
  “是,你有什么不同意的吗?”安骁骆粗声回答,他被钱秋雨那两个敏感的字刺激到了,她居然那样形容自己。
  “我还可以自由活动吗?”钱秋雨双眼迷朦起来。
  “秋雨,你在胡乱想些什么?”安骁骆斥责她“你就是你自己,你一直是自由的,我不过是想让我们两见面方便点。”
  钱秋雨伸手拿起那张支票折好,慢慢地收到衣服口袋里。
  “我接受你的条件了。”她忽然幽幽地笑了,扯痛了安骁骆的神经,“可是,我不出卖自己的自由。”钱秋雨挽起安骁骆的手臂,“不过,我会有职业道德的。走吧,和我去辞职。”
  那个下午,一直有一种冷凝的东西在他两中间荡来荡去,钱秋雨话很少,她奇怪自己早就料到是这个结果,为什么还这么难以接受。她没法迫使自己迅速接受这个现实 。
  晚上安骁骆有应酬先走了,杨佳和倩倩帮她把行李搬到租来的门头。二楼已经有安骁骆为她买来的床和一些简单日用品,看来,这些天没见她,他一直在为此做准备。
  送走杨佳和王倩倩,钱秋雨去超市买了两套好一点的内衣裤,把那些旧的都扔掉了,在卫生间洗了澡,换上新买来的内衣,她静静地躺在床上,一个人在这屋里显得静谧又孤独。安骁骆没有来,也没有电话。钱秋雨彻夜未眠,考虑的竟不是她即将面对的自己的“生意”。
  一早,钱秋雨刚洗完脸,手机响了。她拿起电话。
  “秋雨,今天下午别出去,看电视,市体育台实况转播,我们亿江球队和省八一药厂球队对抗赛,我打前卫。”是安骁骆。
  “你--打球?……”钱秋雨有点意外,她很难把形如花花公子的安骁骆和篮球联系起来,通常不是有钱人都咸少体育运动的吗?亿江贸易公司还有球队,看来她得好好了解一下安骁骆才好。
  “不相信吗?我打了十好几年前锋了,亿江是个很棒的球队。”安骁骆得意地煊耀。“好了,不和你说了,我得去准备一下。”
  钱秋雨根本不懂球,但她仍旧准时坐在电视机前了,安骁骆的身手很敏捷,他的拉拉队简直可以用“长虹贯日”来形容,许多年轻的女孩子头上绑着“亿江必胜”、“安骁骆我们支持你”等等的绸带。现场气氛非常热烈。钱秋雨静静地依在沙发里看着安骁骆矫健的身手。他真的太出色了,难怪会有那么多女孩子疯狂地为他着迷。镜头一晃,她似乎看到铁力和铁小蝶了。钱秋雨理解了安骁骆没有邀请她去现场的真实意义,她是背光的,她是他不愿为人知的阴私的一面,昨天她就接受了这一事实。
  两个多小时的球赛结束了,果然是亿江胜利了,因为他们有个做总裁的队长带领他们冲锋陷阵,那是无坚不摧的。
  钱秋雨懒懒地换了个频道,今晚是他的庆功宴,她只能站在圈外为他喝一声采,不为人知地。
  接下来的一天安骁骆接受采访,又和一个德国的汽车公司签约。新闻直播,他好风光。钱秋雨整理好心绪,给家里写了一封信,寄出去后又在大街上转了一圈。她发现所有的游戏厅生意都很好,于是,她决定用那五万块钱订购一批游戏机做她自己的生意。
  两天来,安骁骆都是通过电话和钱秋雨联系的,然后他去了趟东北,又收购了一个频临倒闭的汽车部件厂。钱秋雨利用这几天把全市的游戏厅转了一遍,她研究了地形,觉得自己那个店还算可以,因为附近有所大学,有所中学,有个大的织布厂,客源有了,她又订购了十台二手游戏机。 
  十二月一日,当她聘请到一个电子专业的在校生为她做日常维修工作时,她的所有软硬件都到位了。她觉得楼上的空间做居室用太浪费,于是打了一道木隔板,留下一小块空间放了张床和桌子,余下来的空间放了三台游戏机,这样,所有的空间全部利用起来了。
  钱秋雨在附近租了套两室一厅的小居室做居所。又托燕妮找了个小姑娘,每月五百块雇佣她做收费并监管员。挡上的小隔间成了这个叫沈言的小姑娘的居所。这个玲珑剔透的小姑娘很招钱秋雨喜欢。
  安骁骆的生意风声水起,偶尔有点不如意也被他长袖善舞地化解了,他有他独特的生意头脑,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踏一步地动山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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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 22:05:04 | 显示全部楼层


钱秋雨给他打得第一个电话是告诉他,她的游戏厅开业了。安骁骆没有想到她做这么俗的生意,但还是被她的神速吓了一跳,这个紫狐狸真不可以小瞧。
  这次来的依然是‘那时花开’,这个西餐厅经营得不是很好,有些萧条,钱秋雨心里有了想法,她开游戏厅留下两万多块钱,据她知道杨佳这几年存了些钱,她可以合作租过这个西餐厅,稍微改装一下就可以经营得很好,采取分期付款的方式应该可以的。原因只是她喜欢这个名字‘那时花开’,多么好听。
  安骁骆迟到了,因为他有应酬。他发现这次的钱秋雨更加宁静而详和,她如画的眉目之间浸透着稳敛和成熟,一个二十四岁的小女人,哪儿来那么深厚的内敛,睿智得象只老狐狸。
  除了搭在椅背上的浅灰色羊绒大衣,钱秋雨身着紫色的白底小碎花针织连衣裙,冬天的厚裙子很少大摆连衣的,但她穿着,带着一身孤标傲世的气质,俊雅灵犀,领口月白色的纱边衬着她剪剪双瞳,妩媚一如《寒门怨女》里伊丽莎白.泰勒。安骁骆灵魂深处再次涌现出强烈的渴求,她竟然敢把这种脱俗张扬得那么恰到好处。
  从那时花开出来,钱秋雨收紧了大衣,安骁骆拥着她向汽车走去“秋雨,你的动做倒挺迅速。”
  “哪敢和您比呢,安大人。”钱秋雨娇笑呢侬,她的心情很好,终于有了自己的事业,虽然它看上去那么微不足道。
  “你太聪明了,我怕我抓不住你。”安骁骆话虽这么说,但他的眼底流露的仍旧是自得意满的把握。
  “不用你抓,你抖抖身上的尘土,就压死我了。”钱秋雨爱娇地把身子挤进安骁骆的大衣里。“我很微小。”她舔着嘴唇诱惑他。
  安骁骆定定地望着她。他的喘息明显不匀了。
  “小坏蛋。”他双手用力把她贴在自己身上,俯下头对着她的唇焦灼地低语“去你那里,我今天非要得到你不可。”他眼底烯烧着熊熊火焰,花了一个多月压下去的情欲叫嚣着奔窜而出,他对她的诱惑,根本无法免疫。
  钱秋雨的小窝很温馨,当她脱下大衣,走进卫生间洗脸的时候,安骁骆跟了进来,他从后抱住了她,把脸埋在她湿淋淋的脖子里。钱秋雨呼吸急促起来。她闻到安骁骆身上特有的那种好闻气味。
  “安……”她低呼:“让我梳洗一下。”
  “不。”安骁骆任性地抱起她来到床边。她的身体对于他来说,是那么轻巧,他轻轻把她放在床上,缓缓地抚摸她齐整的额角,用手指梳理她散乱开来的长发。他用手背摩挲她滑嫩而年轻的脸颊。
  钱秋雨脸红心跳地偎依在安骁骆怀里。事实上,她对这种感觉是那么陌生,在她还是一只丑小鸭的时候她曾幻想过,但当她带着伤痕累累的心逃出来时,她就不再做梦了。但这分明不是梦幻。她愿意,她非常愿意把自己送给这么一个出色的男人,仿佛在此一刻,她才想起憎恨那个不男不女的夺去她贞操的刘唱。
  安骁骆狂热地亲吻钱秋雨,他从未有如此急切地想得到一个女人。从他认识钱秋雨以来,他就很少想到铁小梅了,那不到一年的婚姻生活对于他整个有姿有色的一生是多么微不足道,他深刻地体会到自己本性中的好色与寡情。
  早晨的阳光很不给面子地从窗缝透进来。安骁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如此忘情,如此失控在他曾经想取笑的一个女孩身上。他用力抱紧怀里的钱秋雨,留恋着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他不再和自己的意识做斗争,他甘愿沉沦,上帝又一次把幸运降到他头上,钱秋雨--一个多么迷人的小女人。
  从那以后,安骁骆就正式和钱秋雨同居了,他不再惧怕三流报纸的花边新闻,不再顾及身边众多莺莺燕燕的情绪,他舒畅而狂放地爱着他自以为应该爱的人,甚至,他计算着来年春天正式娶钱秋雨做妻子。他的生活因为有了她而情趣盎然。
  钱秋雨经营着她的游戏厅和与杨佳共同投资付了头一笔款的‘那时花开’,生意很好,就这样,同样一件事物,从不同的角度去理解他,不同的方式去料理他,就会有不同的结果。她是个很在行的生意人。她懂得做一个决策者和一个执行者的区别,咸少过问具体细节,因此,她用的人更加甘心地为她卖命。她把大多的时间用在考察地形上。她盘算过,只要她把游戏厅和‘那时花开’产权抵押出去,就可以贷到近一百万款,她打算着乘春节前开一个正式的娱乐场所,综合性的。她又在寻觅新的投资伙伴和合作伙伴。这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进行。尽管安骁骆对偶尔骚扰他们气氛的钱秋雨的电话有些反感,但他仍旧能以支持的态度和欣赏的眼光看待钱秋雨所做的事业。
  她是个精灵,一个懂得用快乐填充生活的活生生的精灵。她会在冬夜硬拉安骁骆出门在广场上,乘他不备脱掉他大衣狂跑,当他追住她胳肢她时,她又大呼小叫地求饶;她会煮一盘什锦素汤等快凉时,好奇地滴几滴蜡油进去看那彩色的蜡油结块,然后凝聚成一朵朵的小碎花飘浮上来,最后再一口不喝地倒掉。在他埋怨的时候,她会娇滴滴地钻到他怀里撒娇卖痴,激起他一腔澎湃的热情。她古怪而热情,温存而妩媚,她的能干被完整地粉饰在娉婷纤柔的外表假象中。她从来没有发过火,但她会对着窗纱沉思好几个小时,有时候安骁骆都会被她迷惑。她从来没跟他提过一次她的身世和家人,他也从未见过一张有关她过去的照片。她如同一缕轻烟,来无痕,去是不是亦会无踪。安骁骆纵容着她不过分的胡闹。他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似乎在打理她的工作,但他从未在游戏厅和‘那时花开’见过她一次。她从不向他提起关于婚姻或什么样的承诺,这使他有点窝火地觉得她似乎从未在意过他。有时她会望着他出神,然后垂下睫毛轻轻叹口气走开。他好想发掘出她脑子里究竟怎么想的。然而,他怕破坏了这份和谐与美好。但是,元旦过后,他们之间发生了第一次正面的对抗……
     那天,铁小蝶气势汹汹地找到安骁骆的办公室。
  好在她依然有一个大学生应该维持的风度。等秘书走出去时,铁小蝶生气地看着安骁骆:“你准备结婚了?”她开门见山地问。
  安骁骆挑了挑眉依在椅背上稍稍侧过身子。
  “你有什么意见吗?”他不是不知道小蝶暗恋他三、四年之久。
  “姐姐才死了一年多,你还真不是普通的没良心。”铁小蝶气苦地指着安骁骆“你的绯闻弄出来的还少吗?影星模特健美女郎,这次又玩什么花样?一个绝世大美人儿?值得你送给她一座镶金边的娱乐城?你可真是鬼迷心窍了,这种不入流的交际花也进入了你的视线范围?……”
  “小蝶,”安骁骆沉下脸:“注意你的措辞,你在侮辱我。”
  “我呸。”铁小蝶泪水稀里哗啦地流下来,哽咽着说:“人必自辱而人辱之,到底那是怎样一个女人?”
  安骁骆抽出一张纸巾递给铁小蝶,他起身拍拍铁小蝶的肩膀“小蝶,过去的总是要过去,我不能抱着小梅的灵位过一辈子,这个年代不是从一而终就好了,我有权利也有能力追求我所爱,秋雨是个值得人爱的好姑娘。”
  “秋--雨?”铁小蝶嘴巴张得大大的,半天合不拢“你是说那个乡下妹钱秋雨?”
  “没错。”安骁骆没有反驳她“乡下妹钱秋雨,我打算春节和她结婚,没有人能改变得了这个事实。”
  一旦和铁小蝶正式坦言要娶钱秋雨后,安骁骆心情豁然开朗,他放下了高高在上的身段,他正视了钱秋雨的价值,他们真正平等了。安骁骆心情愉快地去首饰行订做了一枚漂亮的钻戒,他打算给秋雨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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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 22:05:49 | 显示全部楼层
八、
  钱秋雨从邮局出来已经晚上五点半了,她给妈妈寄回三千块钱,告诉她自己不回去过春节了,本来出来时她想着风风光光回去狠狠羞辱一番陈小飞和刘浩,但现在,仅仅四个多月后的今天,她竟完全没有了那种念头。可见,环境改变思维,况且,容人一步自然宽,何必活在永远的报复里呢?损人而不利已这种事,她不会做的。至少现在,她是轻松而快乐的。
  自从和安骁骆交往以来,她很小心地不让自己太寒酸了,因为贫寒会逐渐磨蚀掉一个女人的灵性。
  钱秋雨走到近旁的花店,为自己买了一束百合,她的心情不错。‘那时花开’娱乐场已经在装修,她的合作伙伴竟然是原先高高在上,不可逼视的‘帝王之家’老板董之锋,一个中年的男人。他投资了一百万进‘那时花开’娱乐城,只因为他对钱秋雨好奇,他奇怪她既不是女巫,何以有能力在短短两三个月之间一窜而起,胆敢做几百万上千万的生意。
  钱秋雨把花插进花瓶,放开音响,《寂静之声》带着它奇特的感染力穿透整个空间炫惑着钱秋雨。她轻声跟着音乐哼着迈步走进厨房,简单地弄了几个果盘和香肠,再煮点面。她听到开门声,知道下一步安骁骆会很快进来从后抱住她“搔扰”她了。她几乎陶醉在这种幸福的生活中了。明天是个未知数,明天太难把握了,她只要今天,只要现在……
  奇怪的是,安骁骆没有进来。钱秋雨端着两只盘子走出来放在茶几上,她看到安骁骆对着那束百合发呆。
  “安,”她轻巧地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怎么了?不开心?”
  “我从来没送花给你,是吧?”安骁骆突兀地问。
  “你怎么了?”钱秋雨收起了笑容:“这很重要吗?”
  “是不是有别的男人比我更关心你?”安骁骆双手抓住钱秋雨的胳膊,他的神情是焦灼的,他的目光死死地定格在钱秋雨脸上,试图找出蛛丝马迹来。
  “你在说什么?安?”钱秋雨伸手想摸他的额头“你到底怎么样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时花开’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是说娱乐城。”安骁骆用力揽住钱秋雨“你怎么从未和我提过?”
  “你弄痛我了。”钱秋雨痛得皱眉“你当初说好不过问我的事的。”她轻呼“不过是我和人合伙投资的。”
  “你哪来那么多钱?”安骁骆冷声问。
  “我抵押贷款八十万。”钱秋雨仍在挣扎“安骁骆,你放手。”
  “八十万?”安骁骆放开了钱秋雨“一座娱乐城八十万能开起来?光装修都不止一百万,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
  “董之峰投资一百万。”钱秋雨脸色苍白“我还有必要向你做全面汇报吗?安总?”
  “董之峰有什么理由给你投一百万?”安骁骆才不管她的不快。“他在垂涎你的美色,秋雨,你怎么这么糊涂,你要几个一百万可以和我说。”
  “你给我的太多了,我怕还不起。”钱秋雨赌气坐到沙发里。揉着刚才被安骁骆捏痛的胳膊,他的劲太大了,野蛮起来,恐怕两个手指就可以要人命。
  “还??哈哈,我什么时候要你还过?”安骁骆怪笑“钱秋雨,你这个自命不凡的小白痴,你会掉入别人挖好的陷井。”他迈大步到衣架前,取出自己的公文包。从中取出支票,签了一张一百万的支票撕下来丢给钱秋雨“明天还给董之峰,别和那种下三滥的人有什么来往。”他的表情是霸道而蛮横的。
  钱秋雨冷冷地看着安骁骆,一句话也没说。
  安骁骆喘着粗气瞪视钱秋雨“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我叫你把钱还给他。”
  钱秋雨不再理他,从沙发里站起来向卧室走去。
  “秋雨,”安骁骆气极败坏地追到卧室“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我安骁骆没钱吗?需要别人替我养老婆?”他气钱秋雨的不辩白。
  “我还不是你老婆呢。”钱秋雨嘟囔了一句。
  “不是?我们只差一纸婚书了,谁不知道我安骁骆有个同居女友?”安骁骆更加生气。
  “我只是你情妇中的一个。”钱秋雨苍白着脸抢白他。
  “秋雨……”安骁骆哑然了,他知道自己已经伤害到她了,从开始他就没给她一个相同的高度,他用他的钱侮辱了她,让她一直活在一种甚至他也不愿意的阴影中。
  “你当然不是。”他走到床边坐下来,用力把钱秋雨揽到怀里,拍她的肩膀:“我们明天就去结婚,你是我老婆,我不要你只做我情妇。”
  “不。”钱秋雨倔强地说:“我不会和你结婚。”
  “你赌气的。”安骁骆捧住她的脸,紧盯着她的双眸,他看到盈盈然的泪雾,他几乎没有见过她哭泣。
  “不是”钱秋雨垂下眼睫,不让他逼视她的灵魂。
  “你赌气,你在赌气。”安骁骆躁动地加重语气,他想当然地认为她在为他刚才的不尊重赌气。
  “不是,我不嫁,谁都不嫁。”钱秋雨果断地重申,硬生生地把泪逼回去,她永远忘不掉被抛弃两次的经历。
  安骁骆粗鲁地亲吻住钱秋雨“你在生气,小乖乖,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弄得她没机会分辩。钱秋雨用力挣扎,当她从安骁骆怀里逃出来时,浑身只剩下一条乳罩一条小内裤了。她气喘吁吁地贴在墙边坚决地看着安骁骆
  “我说过,我谁都不嫁,别逼我,安骁骆。”
  安骁骆几乎真的生气了,他努力压制住怒火,她的颤抖如羔羊的雪白躯体已引起他强烈的反应。安骁骆伸长臂用力抱住钱秋雨,身体把她压在床上“我会让你说嫁我的。”他粗暴地扯断她的乳罩吊带和底裤。
  钱秋雨奋力挣扎,他让她回忆起那次可怕的强 奸。安骁骆--这个一向疼她爱她,温存备至的好男人居然用这种可怕的方式对待她。钱秋雨想尖叫,被安骁骆用唇堵住了嘴,他来势汹汹,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几乎让她晕死过去。钱秋雨惊恐地拼命挣扎。
  “秋雨”安骁骆又心痛又恼怒,她依然不肯松口说嫁他。“说你嫁我。”他的自尊从来没有受到过如此大的打击,在他以为她会为这个婚姻受宠惹惊的今时今日,她竟这样不负责任地给他迎头一击。
  “不。”钱秋雨咬紧了唇,她似乎陷入昏迷的边缘了,她觉得无边的黑暗向她袭来,她好想逃避,她不喜欢他这么激烈地强迫她,但她无力挣脱,她无力挣脱人生的每一个困难,她一直就是弱者……“不……不……”她没有实在意义地用力吐出这几个字,反反复复地挣扎,直到一动不动地僵直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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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 22:06:39 | 显示全部楼层
“秋雨?”安骁骆被吓住了,他看到一双空洞的大眼,直直地望着顶蓬,没有喜、怒、哀、乐,她的唇在流血,她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如同死去一样孤寂。再也没有往日的灵气。
  “秋雨。”安骁骆用手轻轻抚触钱秋雨的冰冷的脸颊。她的眸子一眨也不眨。“秋雨。”安骁骆焦急地摇晃她“别吓我。”他用唇碰她冰凉的唇片,她浑身冷得如同死尸一般。安骁骆惊慌失措地抱起她,企图暖和过来。“秋雨,醒醒,秋雨,我错了,对不起,秋雨。”安骁骆双手轮番拍打着钱秋雨的脸颊“我错了,秋雨,醒醒,我不迫你嫁我。随你好了,只是醒过来,别吓我……”
  “他们想杀掉我……”钱秋雨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闭上了眼。
  “谁?谁想杀你?……”安骁骆小心奕奕地问。
  “刘唱,还有--安--骁骆。”钱秋雨的声音软软地,但听在安骁骆的耳朵里却如炸雷般充满震憾力。他仿佛真正意识到了自己伤害钱秋雨到何种地步。他心惊地瞪着她。看着她再张开眼时,珠泪滚滚而落,安骁骆从那对凄婉的眸子里看到了让他痛彻心扉的哀绝和不信任。她的眼神是那么那么悲伤,她不再用她流阑的微笑和他撒娇,她不再和他耍贫斗嘴,她不再淘气地藏起他的领带引诱他爱抚。她流露给他的是一个惨然厌世的笑容。他用力甩了甩头。他知道,由于自己的粗鲁和强霸,他已经亲手扼杀了那个灵性的女孩儿。他让她惊恐失措。她一向是那么信任他、依赖他,那个偎在他怀里唱“落花流水春去也”的秋雨已经没有了。  
  安骁骆低下头想亲吻一下她的额头,她瑟缩了一下,眼底再次涌现出无助而迷茫的惊惧。安骁骆恨不得狠揍自己一顿,他好气自己对于秋雨的过去一无所知,一定是他不够好,她顽强地用自己脆弱的不经一击的躯壳保护着自己内心不受伤害,却让自认为最爱她的人伤害得那么深。
  安骁骆缓缓地伸出手,缓缓地把钱秋雨揽进怀里“没事了,秋雨,没事了。”他把下巴放在她头顶,伸手关了灯,他听到一句细微的话语:
  “你不是我的大哥哥吗?”那种虚弱的带着困惑和迷茫的语气让他眼里迅速涌出两行热辣辣的泪水。
  “天哪。”安骁骆闭上了眼,谁让他爱上的是这么一个玲珑之心的女孩儿。她有办法让他沉入万劫不复的地狱,因为--他悲哀地发现,他爱她爱到发疯的地步,他这一生决不能失去她,有她的生命有阳光,有绿草,有鸟语花香,还有她--慧黠的娇笑。上帝难道在惩罚他前半生用情不专才会让这么个精灵下世来折磨他吗?那句“你不是我的大哥哥吗?”让他铭心刻骨地惦记一辈子,他想起那个温存的初夜,那句“我的大哥哥”曾让他几番失魂落魄地溃败在她的温柔中。如今,同样一句话,却让他感觉汗颜而羞恼,他伤害了她,他伤害了他最最心爱的人儿……
  安骁骆一夜无眠,反反复复地安抚着一次又一次从恶梦中惊醒的钱秋雨。她脆弱得如同一株深秋遭受风吹雨打的兰草一般。
  天快亮的时候,钱秋雨发起高烧,她努力想睁开眼,却睁不开,嘴里反复呓语的只是“妈妈”两个字,安骁骆的心沉到了冰点,他惧怕自己已退出她多姿多彩的生命,那只紫色的小仙狐、那只舒展着翅膀飞舞在阳光下的小彩蝶;那个带着清灵灵的笑语抖落一身情和爱的小妇人,难道真的已不再是他的拥有?在他和她认识的三四个月中,她从不生病,她的穿着永远是那么单薄而轻柔,但她体质好得连伤风感冒都很少有过。如今,她躺在床上,孱弱得如同深秋的蝶儿似的,两排浓密的睫毛载不动沉重的生命负担,她病了,如同刀刺安骁骆的心脏一般,他沉痛得想哭。
  安骁骆替钱秋雨穿上衣服,把她抱到车上,他得想办法让她健康起来,否则这样痛苦地过一天会让他失去半条命。
  注射上点滴的钱秋雨彻底清醒了,她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她的眸子已在渐渐恢复生气。她知道这一折腾已让安骁骆大伤元气,她就是要让他为她担心,为她操劳。
  安骁骆伸手摸摸钱秋雨的额头,烧已经完全退下来了,他长出了一口气,从不曾想过为一个人担心竟是这么疲乏,他甚至有种心力憔悴的感觉。铁小梅出车祸急救的时候,他都没有象现在这么慌恐过,本来他以为自己的一生运筹帷幄,掌揽乾坤,任何事都在他计划之中,不会有大的情感波动了,但是,他竟为她的发烧而惊心动魄地不眠不休,钱秋雨成了他的死穴,成了他的命门所在。安骁骆悚然意识到,如同中了罂粟之毒一般,他在这两三个月中,不知不觉地失掉了自我防线,他必须为此做些什么,他是个堂堂七尺男儿,不能就这样沉缅于女色之中。
  安骁骆从床边站起来,他双手*在裤袋里,在病房里来回踱了几步,再返回到床边,俯下身,他轻轻吻了吻钱秋雨的额头。
  “好好睡一觉,秋雨,我要去趟幕尼黑,可能得一个礼拜,自己照顾好自己。”他说这些话时几乎是惨然的。他要尝试着躲开她,他的喜怒哀乐一直属于他自己,不能由任何人掌控。
  钱秋雨眼睛晶亮地看着安骁骆穿上大衣。她心底有根弦在极慢极慢地断掉。好象,她要失去他了,不是吗?他不该把还在生病的她留在医院不管而出发。她要失去他了,可是,她曾经得到过他吗?钱秋雨紧紧地闭着嘴巴,眸子一转不转地盯着安骁骆,她不再会哭泣了,尽管她觉得心底有个声音在痛澈心肺地哀号,但她没有流泪,她直盯着安骁骆说完再见走出那扇白得刺眼的门。这间特等病房整个都是白的,白得空荡荡的。钱秋雨闭上了眼,她觉得得好好休息一下了,她很累,也很痛,说不出什么地方痛,但就是浑身都痛,心里更痛。
  事实上,安骁骆派了他的亲信秘书过来照顾钱秋雨,直到她完全康复送她回家。
  安骁骆从医院出来就吩咐下边人员订了飞机票。那一晚,他第一次没有回到和钱秋雨共同经营的那个简陋但温馨的“家”。他睡在办公室里,居然玩起了上网聊天的成人游戏。
  钱秋雨静静地坐在床上,身边放着那部安骁骆送她的手机。它的每一次音响,都让她惊心动魄地激动一次,但是两天来,她没有接到一个他的电话。她好象真的明白,那场太固执的“战争”,已让她失掉这个优秀的男人了。
  钱秋雨拿起电话,她想给燕妮打个电话,想给杨佳打一个,想给王倩倩打,想给任何一个她认识的人打电话,但是,她什么都没做。她放下电话,下床,穿起大衣,走出门,她要找人彻底疯狂地玩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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