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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深成劫(长篇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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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16 19:00:4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文案:本王早就说过,本王看中的女人,谁也别想抢走!不管你心里还想着谁,本王劝你都趁早死了这个心!
    你的心肠当真是铁石做的吗?你总是这样给我一点希望,再残忍地拿刀剜进我的心里!……父皇的皮鞭再狠,也比不上你轻飘飘的一句话,能教我疼到五脏六腑里!
    你若存心骗我,只会像上次一样凛然不惧地看着我,又哪里会委屈得泫然欲泣?我们已经一起经历了这么多,我难道还不懂得你吗?
    你真傻,我做了那么多错事,我把你伤得体无完肤,你竟还舍不得我死吗?既然如此,你怎么能狠心杀死你自己?你听着,若是你死了,我一定下去陪你!便是到了阴曹地府,我也绝不会放过你!
    你一天不原谅我,我就求你一天!一世不原谅我,我就求你一世!就算你的心肠是雪铸冰浇,我也要捂化了你!
    你记不记得曾经跟我说过,你想要的是一生一世永远快乐,我答应你,一定会让你快乐……)
   
楔子

    在少年的记忆里,那一晚彷如噩梦。
   
    那天天黑得格外早,少年和爷爷早早便歇下了。少年半夜里被爷爷推醒时,窗外正是电闪雷鸣、大雨倾盆。少年迷迷糊糊坐起来,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了。
   
    昏暗油灯映照之下,爷爷怀里打横抱着一个浑身湿透、昏迷不醒的女子,而那女子的裙下还在一滴滴地滴着血,血落在屋里的土地面上,立刻渗了进去,只留下点点暗红的痕迹。
   
    爷爷见少年吓傻了一般呆坐着不动,低喝一声:“发什么呆!快下来,找一套你的干净衣裳替她换上!”少年如梦初醒一般答应着慌忙跳下床来,从床下拖出自己的箱子,乱翻着找衣裳。
   
    爷爷此时已将那女子放在床上,用毛巾替她擦拭着头脸,见少年递过衣裳来,伸手接过,又道:“再去端盆温水来!”少年一瞥眼间,看清了那女子的面容,惊叫一声:“是姑姑,她是姑姑啊!”
   
    爷爷转头瞪了他一眼,怒道:“我自然知道她是谁!快去端水!”少年见爷爷发怒,慌得向外便跑。到了灶间,他忙忙从热水吊子里倒了水,又从缸里舀冷水兑得温热了,才端了往回赶,心头只是砰砰乱跳:“姑姑她怎么会变成这样?”想起爷爷方才的脸色,他心里禁不住打一个突:“姑姑她是要死了吗?”一念及此,竟是痛得钻心:“总是淡淡地笑着给自己讲故事的姑姑、会给自己买糖葫芦吃的姑姑,她就要死了吗?”
   
    他心慌得厉害,进门时一脚绊在门槛上,几乎摔个筋斗。爷爷听到动静,忙过来接了水盆,看着他的神色,有些了然地放缓了声音道:“三保,你不用怕,你姑姑她不会死的。”
   
    少年听了此言,先自松了口气。爷爷医术高明,他既然说了姑姑不会死,那她一定不会死的。他看了一眼昏睡在被中、已换了自己衣裳的姑姑,小心问道:“爷爷,姑姑她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会流那么多血?”
   
    爷爷脸色一黯,叹了口气道:“你别问那么多了,快去我房里把这几味药抓了熬好。”说着递过一张方子来。少年接过看时,他跟着爷爷行医抓药也有一段日子,已粗通医理,见那方子上都是些妇人小产后安神护元补身的药物,心中更是惊疑,却不敢再问,忙答应着去抓药。
   
    少年坐在灶间,盯着跳跃的火光发呆。外头的雨声似乎更大了,冷风带着丝丝腥气从窗缝里直灌进来,窗外浓黑的夜不时被白亮的闪电劈开,接着便是一串响鞭似的雷。在雷与电的间隙,除了灶膛里“噼剥”的柴火响、药罐子的“咕嘟”声,少年似乎还听见了风雨声中夹杂着许多人的呼喊。他心里无端地起了一个栗,便听得灶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少年惊得几乎跳起身来,转头见是爷爷进来,紧绷的心弦才松了一点,忙问道:“姑姑醒了吗?”爷爷摇头道:“最后这一剂药需得我亲自来放。你去看着姑姑,若是她醒了便来唤我。”少年应了声“是”,赶回自己的房里,一时为姑姑擦擦依然半湿的头发,一时又喂她些温水,心中一点点平静下来。
   
    便在此时,忽听姑姑口中低低呻吟了一声,睁开眼来。少年又惊又喜,忙唤道:“姑姑!”却见姑姑仿佛不认识般地茫然看着自己,口中一叠声只问:“我的孩子怎么样了?他没事吧?没事吧?”
   
    不知为何,少年突然怕极了,他从来不曾在姑姑脸上见过这般焦灼凄惶的神情。记忆中,姑姑从来都是从容宁和的。少年看了一眼地上暗红的血迹,想起爷爷开的方子,突然了悟般地身子一抖,跳起身来向外便跑,一面大声呼喊着:“爷爷,爷爷,你快来!姑姑她醒了!”
   
    少年随着爷爷回到屋中,呆呆看着姑姑紧紧抓着爷爷的衣袖苦苦哀求:“黄老伯,你能救我的孩子的,对不对?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听着爷爷无力的安慰:“苏姑娘,你听老夫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你养好了身子,孩子日后还会有的!”
   
    看着姑姑听了爷爷的话后那欲哭无泪的神情,少年不自觉地攥紧了双拳,心中充满了愤怒:“究竟是谁害得姑姑失去了孩子,让她这样伤心?!”便在此时,房门砰然一声大响,少年吃了一惊,忙转目看时,一个浑身尽湿的男子闯了进来。
   
    少年感到爷爷扯了自己一把,回过神来,忙随着爷爷上前向来人见礼:“参见王爷!”却见王爷恍如不闻,双眼只一瞬不瞬盯着床上的姑姑,踉跄着脚步向她走去。少年心头一紧,忙看姑姑时,一时惊骇得连呼吸都几乎停止!
   
    姑姑脸上刻骨的悲哀已经消失不见,绝美的面容此时却扭曲出少年从所未见的可怖神情,嘴角竟含着一丝令人不寒而栗微笑,仿佛从牙缝里挤出一个个字:“王爷听到了吧?你的孩子已经死了!你杀了小七哥哥,我就杀死你的孩子为他报仇!你造的孽,我要用你的孩子的命来偿还!”
   
    少年惊恐地看着王爷因为姑姑的话语浑身剧烈地颤抖,双目血红欲裂,额上青筋突突直跳,一颗心几乎要跳到嗓子眼。可姑姑还在一字一顿地说着:“你不是很想要这个孩子吗?!现在好了,你再也不要痴心妄想了!我要让你余生的每一天,日日为自己做过的事痛苦悔恨,夜夜睡不安枕、噩梦缠身!”
   
    少年脑中糊涂极了,他不知道姑姑为什么要说这样恶毒的话来骗王爷,刚才她还在为孩子伤心欲绝,怎么会故意杀死自己的孩子?他听到耳边一声嘶声怒吼:“住嘴!别说了!不许再说了!”下一刻,便见到王爷疯了一般扑上床去,紧紧掐住了姑姑的脖子。
   
    少年心胆俱裂,忘记了眼前的人是尊贵的、不可有丝毫冒犯的王爷,他发出一声尖叫,扑上去死死拽住王爷的一只胳膊,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要救姑姑,决不能让王爷杀了姑姑!”可是王爷的胳膊彷如钢浇铁铸,自己根本撼动不了分毫!
   
    少年越来越惊惶,拼尽全身之力拉扯着王爷的臂膀。突然王爷的手猛地一松,少年一个立足不稳,几乎摔倒,堪堪稳住身形,便见王爷转头看向自己,惶声道:“她死了!是我亲手杀了她!”
   
    少年又是惊痛又是绝望又是愤怒,再也忍耐不住,嚎啕大哭起来:“王爷,您为什么要杀死姑姑?!她方才那些话都是故意说了气您的!孩子没了,她心里比谁都难过!她从醒来就一直在问孩子的事,在求爷爷救她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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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16 19:04:03 | 显示全部楼层
卷一 人生自是有情痴 第一章 催眠
   
    “叮铃铃……”清脆的铃声打断了苏美美的沉思,她按下通话键。母亲的忿忿声音传来:“怎么又这么久才接电话?我真是越来越不懂这个社会了,妈妈和女儿在自己家里说话,还要通过话筒,还要得到你的允许才能跟你说话!隐私权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对于母亲这种老生常谈的抱怨,苏美美已经见怪不怪了,更不会多费口舌跟她解释辩解,她只是简捷地说:“Hello, Mum.”
   
    “我说过多少次,不要跟我说英语!难道真的要世界大同到连语言也只剩下一种了吗?”
   
    “Ok, Mum.”苏美美本能地回应到。
   
    母亲的怨气似乎更重了:“说汉语!”
   
    “好的,妈妈。”换了一种语言,苏美美的语气仍然平静无波。
   
    “跟你说一句话,简直能把人冻死。你跟自己的妈妈说话都不能有点感情吗?”
   
    “母亲今天怎么了?是不是情绪没有调节好,怎么这么焦躁?”苏美美的心里闪过一丝疑惑,但口上依然波澜不惊地回答:“妈妈,你也知道我的工作使我养成了这种习惯。”
   
    “你实在不应该做这种工作,这种工作使人无法体会真正的人生应该是怎样的。人是不应该这样活着的,你知道吗……”
   
    虽然不愿意,苏美美不得不打断母亲的话头:“妈妈,我想关于人生的讨论需要比较长的时间。我明天还有两个手术要做,今天想早点休息。要不我看一下日程安排,我们约个时间专门谈这个问题好吗?”
   
    母亲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现在听不进去我的话,但是生活真的不是你现在过的这样的……”“好的,妈妈。我知道了。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呢?”
   
    “哦,对了。美美啊!”听到母亲这样称呼自己,苏美美一向平静无波的心绪竟难得的有点类似起鸡皮疙瘩的反应。
   
    除了母亲以外,所有苏美美认识的人,准确地来说,就是医院的同事,都称她“Amy”。这是她自己取的名字,简洁响亮,好写易记。很多人甚至根本不知道她还有个中文名字,少数知道的人也不会用这个名字称呼她---除了母亲。母亲似乎一直在坚持着什么。
   
    苏美美虽然不太理解,但是既然母亲希望用自己给她取的名字称呼她,她也不会反对。只是每次听到母亲称呼时候这种轻微的奇怪反应提醒她,自己的情绪调节器的设置是不是应该更精确些了。
   
    母亲在继续说着:“你看了天象预报吗?专家说明天太阳黑子的活动会有一次较大的异常,提醒公民最好不要携带阳磁波较强的物品出门,以免受到不可知的影响。”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妈妈。没什么事我休息了。”
   
    结束通话后,苏美美躺回床上,继续每天例行的记忆整理。这是她自工作以来就养成的习惯,每晚临睡前把一天的记忆整理一下,把那些没用的、或者令她不快的记忆删除,最后再把情绪调节器设置一下,把情绪调节到最佳状态,然后入睡。
   
    苏美美准时7点钟醒来,感到情绪和身体都处于最佳状态,不需要另外调节。她很满意地下床,简单梳洗了一下,套上工作服,从口袋里拿出营养丸的盒子,打开挑了一颗薄荷口味的慢慢嚼着。然后脚步轻柔地下楼。
   
    客厅里,母亲正坐在餐桌前吃早饭。苏美美微微颔首:“妈妈,早上好。”
   
    母亲看到她千年不变的装束,不满又略带点无奈地说:“美美,你的衣服就不能有点颜色吗?工作服可以到医院再换上啊。”“好的,妈妈。我去上班了。”苏美美答应着走出家门,身后还隐约传来母亲的埋怨:“嘴上答应好,又不见你真的做。”
   
    屋外的天气一年四季地宜人。自从实现全球气候调节以后,人类就不再受酷暑寒冬之苦,置衣也简单了许多。唯一不变的是太阳依然东升西落,虽然它的威力已被人类善加利用,成为世界上最主要的能源,但是人类还远远谈不上彻底了解它的运作。
   
    苏美美走在街道上,阳光经过调节后,和煦地洒在她的披肩长发上,闪出黑丝绒般的光芒。
   
    她选择走路去上班并不是因为讨厌驾车,现在的汽车都是太阳能的,安静、清洁而舒适,只是她觉得驾车上班,而下班后花钱去健身房跑步这样的事情不合逻辑。当然,这也是因为她的家距离医院走路也只有大半个小时的路程,许多人是没有这样的便利条件的。
   
    看着身边川流不息的汽车,苏美美想起书上记载,大约100多年前,最后一批以汽油为燃料的汽车停止了使用。现在,那样的汽车和世界上仅存的几百桶比金子水还贵的汽油已经成为最炙手可热的收藏品。
   
    她其实不太理解这样的行为,因为在她看来,那种吵杂、污染而又气味难闻的东西早该像那些每天被她删除的记忆一样被彻底销毁。她不理解为什么还有人要收藏,就像她不理解母亲的行为一样。
   
    母亲总是抱怨现在的世界,她很喜欢看一些古装的电视电影,还很向往里面的生活。母亲还拒绝使用情绪调节器,拒绝吃营养丸,每天都花大量时间做一日三餐,再花大量时间坐在餐桌前把它们吃掉。这大概也是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开的原因吧。
   
    一走进医院的大门,她就听到右边的大接待厅里传出一个慷慨激昂的声音:“记忆是人生最宝贵的财富!哪怕是痛苦的、令人不快的记忆也是如此……”
   
    “今天是李教授来上课的日子啊。他也是拒绝使用情绪调节器的。现在这样的人倒是越来越多了。”这样想着,她乘坐电梯来到自己的办公室所在的楼层,验指纹打开办公室的门,把外面的电子显示牌调换到“工作中”状态,然后坐下打开电脑,调出今天要做手术的两个病人的资料,认真研读起来。
   
    一阵悦耳的音乐铃声传来,她眼睛不离电脑,简短地说:“请进。”
   
    门被推开,一个扎着马尾辫,看起来清爽活泼的女孩走了进来,用清甜的声音说道:“苏医生,你好。我叫齐小瑛,是新来的实习医生,将作为你的助手工作一个月。久仰你的大名,希望多多跟你学习。”
   
    苏美美微微侧过头来,嘴角扬起一个最优美的标准微笑,伸出右手,看着齐小瑛的眼睛,用恒久不变的平静语气说:“小瑛,你好。请叫我Amy。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对上那双晶光粲然的眸子,齐小瑛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心里只说:“原来世界上真的有勾魂摄魄这回事的,我以前只当是文人的无聊夸张。”足足过了三、四秒钟,她才回过神来,忙伸出手和苏美美一握,略带点慌乱地说:“合作愉快。”
   
    苏美美却似毫无所觉般收回手,眼光又专注在电脑上了。齐小瑛舒了口气,说:“那我先去准备手术了。”看到苏美美微微颔首,示意听到,她转身打开门,正准备离开,身后苏美美清冷的声音又响起来了:“Rebecca 有事吗?”
   
    “哦,她家里临时有事,需要请假一个月。”
   
    “好的,知道了。谢谢。”
   
    齐小瑛刚一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原本各自忙碌的同事竟然都放下手上的工作,围了过来,难得地八卦起来。
   
    “小瑛,对你的新上司印象怎么样?”一个男同事首先问。
   
    齐小瑛犹豫了一下:“和我原来的想象不一样。”
   
    “是吗?怎么不一样?说来听听。”看着同事们急切的表情,齐小瑛觉得很有趣。自从情绪调节器广泛使用以来,她已经很少看到别人这样七情上面了,看来大家对自己新上司的兴趣真的很大。
   
    她想了一想:“首先,我没想到她会选择这样的长相。外面都说她以冷静准确著称,所以我一直认为她会是精明干练的女强人形象。可是今天看到她,杏面桃腮,皓齿朱唇,完全是个古代女子的形象,跟精明干练扯不上关系嘛。”
   
    一个女同事笑着说:“要是让她自己选,我想她应该不会选择这样的长相的。听说她的母亲非常向往古代美女的气质,从小带她去整容院就这样打扮她。”
   
    “那她现在可以选择改变这样的形象啊!”齐小瑛有些不以为然地说。
   
    “这个就不知道了。可能她比较尊重母亲的选择吧。”那个女同事回答。
   
    “说起这个,她一般去哪家整容院?水平真高,能够整出那样一双眼睛。”齐小瑛带点向往地问。
   
    “哈哈,听说她的眼睛是唯一没有整过的部分。”另外一个男同事插话说:“干我们这一行,最难的是开头的那部分---学习怎样催眠病人。可是我们都说,对于Amy,这部分肯定是最简单的。对上她的眼睛而能不被她催眠的人可不多啊!”
   
    “是啊,”另外一名男同事附和地说:“所以她才能年纪轻轻就当上主治医生。”
   
    “我看你们两位也是被催眠的人吧。”一名女同事打趣说。
   
    “我倒希望能被她催眠一次,可惜在同一个医院工作这么久,她看我的次数不超过三次,加一起时间不超过三分钟。我怀疑她根本就不认识我。我看只有去当她的病人,才有可能被她长时间看一次吧。”开始那名男同事有点黯然地说。
   
    齐小瑛惊讶地说:“真的吗?可是我感觉她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冷漠啊。刚才我出来的时候,她还向我问起她原来的助手Rebecca呢。”
   
    “是吗?”刚才打趣的那名女同事饶有兴趣地问:“她真的问起了?真是难得啊。毕竟是一直做了她的助手五、六年的人,还是有些不同的。Rebecca要是知道,一定会感动得落泪哦。”
   
    齐小瑛有些不可思议的摇摇头,被她问起一句就会感动得落泪?这些同事也未免太夸张了吧。“好了,不能跟你们多说了。我还要准备手术呢。”听到齐小瑛这么说,各位同事才各就各位,忙自己的事去了。
   
    这些议论苏美美当然是没有听到的。她再次研读了两位病人的资料,对既定的手术方案做了一些小的调整,感觉成竹在胸后才伸了个懒腰,一看时间,离手术开始还有半个小时左右。她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向远处眺望,让眼睛放松一下。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了,阳光渐渐由橘红变成金色,中间似乎还有怪异的蓝光闪过。苏美美想起母亲昨晚的话。“这个大概就是专家所谓的异常吧。”她不太在意地想着。
   
    墙上的通话器里传来齐小瑛甜美的声音:“Amy, 手术准备工作已经完成,随时可以开始了。”
   
    第一个手术比较简单,病人在跟原单位上司发生争执后愤而离职,但是这次不愉快的经历对他造成了较大的心理阴影,甚至影响到现在的工作,因此要求将这部分记忆删除.
   
    苏美美没有花太久时间就使他进入了理想的催眠状态,在记忆删除过程中,病人也非常配合,手术效果令人满意。
   
    第二个手术是一例常见的棘手病例。病人在和男友分手后伤心欲绝,甚至有过轻生的举动,这在情绪已能够通过仪器调节的现在是不多见。对于这样的病人,医院一般建议保守治疗,但是病人的母亲坚决要求将有关女儿男友的记忆全部删除。在经过反复讨论,并征得病人同意后,这个手术最终落在苏美美的头上。
   
    走进手术室,苏美美见到一个容色憔悴的年轻女孩。她柔声对女孩说: “ 孙婷,我将首先对你实施催眠,就像肉体手术前需要注射麻醉药一样。之后我会帮助你忘记一些你不想记得的事情。这个过程可能会比较长,希望你能配合我。”
   
    女孩有些木然地点点头。使女孩进入催眠状态的时间稍长,苏美美意识到这个女孩的执念很深,她谨慎地选择用词:“跟我说说你最后一次和你男朋友见面的情形好吗?”
   
    女孩沉睡的脸上流露出深刻的痛苦:“他约我在我们常去的河边见面,原来只是要告诉我他不再爱我了。我简直不能相信他会对我说出这样绝情的话。我苦苦地求他,他却像甩开什么脏东西一样甩开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美美清冷平静的声音响起来:“他没有约你去过河边,也没有对你说过分手的话。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女孩痛苦的面容放松了下来。苏美美耐心地引导着她一步步回忆和男友交往的点滴,等到这些记忆浮现时,再毫不留情地将它们一一抹去。
   
    说起与男友初次见面时的情形,女孩的面容上笼罩着异常幸福的光芒。当苏美美试图将这段记忆删除时,女孩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拼命抗拒着苏美美的声音。“噗”地一声轻响,一个辅助治疗用的阳磁仪在女孩的挣扎中被损坏了。苏美美收摄心神,将女孩的情绪慢慢安抚下来。经过漫长的五个小时,手术终于成功完成。
      
   术后,苏美美又和女孩的母亲交流了一下,反复叮嘱说,有些记忆被潜意识保护起来,埋藏很深,在不经意时又有可能浮现出来,带来伤害,所以一定要定期复诊。
   
    送走病人已是下午三点多,苏美美觉得异常疲倦。她打开通话器:“小瑛,我今天早点下班。请把刚才损坏的阳磁仪送到我的办公室来,我下班的路上会带去修理。”“好的!”齐小瑛清脆地回答。
   
    走在街道上,阳光温暖地照在身上,让苏美美觉得倦意消失了不少。突然,她感到口袋里的阳磁仪热得发烫,忙取出一看,原本透明的阳磁仪竟发出她从未见过的蓝色光芒。与之相应,天空中太阳的光芒竟已完全变成了诡异的蓝色。她被这景象惊得动弹不得,只觉手里的阳磁仪越来越热,然后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苏美美坐在道旁树荫下的一块大石上,脱了脚上的布鞋按摩走的胀痛的双脚。这布鞋和她此刻穿的农家少年的布衣小帽,是她趁人不备从一户农家小院偷偷拿的。自从前日醒来,她就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而她打开一出生就植入脑后、存有大量信息资料的芯片,输入自己看到的图像,试图找出自己是在哪里,搜索的结果却无一匹配!
   
    不久后遇到的几个古装打扮、操古代口音的人让她突然意识到:“她穿越到了古代!”开始时,她心中惶恐之极,盯着醒来时依然紧握在手里的阳磁仪发了半日呆,才振作起精神,决心要在古代生存下去,并找到回去的办法。
   
    她偷偷拿了一套古代人的衣服,换下自己原本穿着的、和古代格格不入的工作服,将脑后芯片里相关的资料调出好好研究了一下,却完全找不到回到自己的年代方法。想来这个问题连现代的科学家都没有解决,又怎能在这个落后的年代找到答案呢?
   
    一念及此,她不禁有些绝望。可是转念一想,古代常常有一些不见于正史记载的奇人异士,许多人对于天象以及一些无法解释的神秘现象甚有研究,说不定有人能帮到我呢。可是天下之大,怎样才能找到这些奇人异士呢?这时,母亲常看的电视剧里的一个情节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古时候,如果皇帝遇到什么难题,就会发皇榜广招天下有才能之人,也会让各地官吏四处寻访。看来,只有想办法进入皇宫,利用皇权来做这件事了。

   想定之后,她拦住一个路人,向他打听去京城的道路。她利用脑后芯片将自己想说的话翻译成当时的口音,再模仿着说出来,虽然不太流利,也无大错。那人指着不远处的一条大路道:“此处离京城不远。你只管顺着前面的官道向东走,不过两日脚程。”
   
    苏美美道了谢,便向着京城进发了。这一走便是一日一夜。夜里实在倦了,她也只猫在路边的农田里胡乱睡了片刻。早上醒来,吃了一颗原本放在工作服口袋里、和她一起穿越到古代的营养丸,便又赶路。
   
    直走到今日下午,她觉得腿脚生疼,再也无力向前挪动一步,而京城还根本看不到影子,只得坐下来略作休息。偶尔有一两个行人走过,看到她赤裸的双脚,都对她投以惊讶的目光,她却也顾不得了。
     
    忽然,大路上远远传来马车奔驰的声音。她抬头一看,一辆装饰考究的马车从她的来路上飞驰而至,看样子也是往京城去的。她不太在意地看了一眼,又低头按摩双脚,却听到马车里有人急促地敲着车板,叫道:“停!停!”那车夫也当真了得,,“吁……”的一声,飞驰中的马车硬生生停在苏美美面前。
     
    车帘一响,一名男子伸出头来,色迷迷地上下打量着苏美美,口中说着:“好个俊俏的孩子!跟大爷……大爷去乐一乐,少不了你的好处!” 苏美美只觉得一股浓重的酒气喷面而来,不由得厌恶地转过头。这时,马车里另外一个男子声音道:“狄兄醉了,还不快躺着醒醒酒,又胡闹些什么!”
   
    先一人似乎被他一扯,缩回了马车。车帘掀处,一个年轻公子探身出来。他看到苏美美,面上闪过一丝惊异。看到苏美美已转过头来,冷冷地看着他,他有些窘迫地咳了一声,向着苏美美一抱拳道:“ 这位小兄弟,我的这位朋友多喝了几杯,方才多有冒犯,我这里代他赔罪了。”
   
    苏美美不欲与他多说,套上鞋站起身来,准备继续赶路。可刚一起身,便觉腿脚一阵酸痛,几乎又要跌坐下去。那公子看在眼里,忙道:“此去只有一条官道通往京城。小兄弟可也是要进京吗?不如上车与我们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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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16 19:04:48 | 显示全部楼层
卷一 人生自是有情痴 第二章 偶遇

    苏美美本欲一口拒绝,可酸痛的腿脚却令她一个 “不”字怎么也说不出口.。那公子似乎看出了她的犹豫,又道:“此去京城尚有一段路程,我们快马加鞭,在关城门前定可赶到。小兄弟若是步行,只怕天黑前赶不到京城呢。我这位朋友已睡过去了,便是他醒来,我担保他不会再对小兄弟无礼。” 说着微微一笑,将车帘掀开。
   
     苏美美一看,先一人果然正躺在里面的座位上呼呼大睡.。她犹豫了一下,学着那公子的样子一抱拳,道:”如此多谢了。“那公子眼中光芒一闪,随即笑道:“小兄弟不必多礼,快请上车。”
   
    此后的许多日子,苏美美一直问自己:“踏上这辆马车,是不是自己今生所犯的最大错误?”
   
    上车后,苏美美不禁厌恶地看了一眼正呼呼大睡的那人,只见他衣着华贵,向内而卧,看不清面貌,手腕上却带着一串佛珠。她心中冷笑:“这种人难道还会信佛向善吗?” 她下意识地挑离他最远的一个角落坐下,这才发现车上座位宽大舒适,令苏美美觉得像是回到了家里,坐在自己的沙发上。她面前还有一个红木的小方桌,方桌四面又有一些小抽屉,不知里面放着些什么。
   
    那公子见她目注那些抽屉,便拉开一个,笑道:“车内备了一些路途所需之物,小兄弟若是饿了,不妨吃些点心垫垫饥。” 屉内果然是几样精致点心,形状色泽都很诱人。苏美美一面心内感叹古人懂得享受,一面随口答道:“我吃了营养丸,现在不饿。”
   
    那公子道:“营养丸?那是何物?在下倒从未听说过。” 苏美美暗自后悔不该提起这种不属于这个年代的东西,听到此问,只好含糊回答:“就是一种药丸,吃了可以耐饿。”不料那公子竟像是大感兴趣,追问道:“药丸可以耐饿?当真是闻所未闻。小兄弟既有此奇物,可否让我开开眼界?”
   
    苏美美无奈,只得拿出装营养丸的小盒子打开来。那公子见那营养丸状作扁平,颜色各异,全不像他平时所见的药丸,更是好奇,说道:“这小小一颗药丸怎能如米饭般充人之饥?在下实难相信。”
   
    苏美美心道:“你不相信正好。”也不多说,待他看过一眼,就盖上盒子,准备收起。哪知那公子又道:“小兄弟能否给我一颗尝尝?”苏美美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心道:“这公子不象穷人家的啊,怎么直接找人家讨吃的?”无奈她坐了人家的车,拒绝的话也实在说不出口,只得答道:“请挑一颗吧。”
   
    那公子端详半晌,挑了一颗白色的放入嘴里慢慢嚼着。苏美美不觉细细打量了那公子一番,只见他秀眉英目,俊美中又带着几分豪爽之态。 一身布衣巾服,虽然朴素,却大方合体,越发衬得他身形挺拔,气度不凡。
   
    她正有些出神,忽听那公子道:“在下姓汤,单名一个鼐字。不知小兄弟尊姓大名?”“在下姓苏。”苏美美答了一句,正想着说个什么名字好,汤鼐已接口道:“原来是苏兄弟。不知苏兄弟此去京城,是投亲还是访友?”
   
    “都不是。我要进皇宫。”苏美美淡淡地说,却见汤鼐神色突变,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言语,看着她的眼神也变幻不定起来。原本躺在旁边的那人身子一动,“唔、唔”两声,又接着睡去。
   
    苏美美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话引起怎样的反应,她靠坐在车板上,伸长疲惫的双腿,竟昏昏欲睡起来。昨晚几乎没睡,今天又走了一天,她实在有些支持不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苏美美迷迷糊糊中听到汤鼐的声音唤着:“苏兄弟、苏兄弟,快醒醒。京城已至。”她一惊而醒,掀了车帘向外看时,只见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马车正奔驰在一条宽大的街道上。两边店铺林立,十分热闹。苏美美回头问道:“这就是京城了么?”
   
    汤鼐微微一笑:“苏兄弟想是第一次进京。除了京城,别处也没有这等繁华气象。今日天色已晚,只怕不易找到落脚处。如不嫌弃,苏兄弟不如到我府上暂住一晚。”
   
    苏美美本要谢绝,可是想到自己身无分文,晚上实在无处容身,只能先借住一晚,等明日天明再作打算。于是也不多客套,微微点头道:“如此打扰了。”汤鼐见她答应,脸上喜色一闪而没,只淡淡道:“苏兄弟不必客气。”
   
    说话间马车已拐入另一条大街,人声也渐渐静了下来。一座宏伟的府邸出现在苏美美眼前,马车渐近,府邸朱红大门映入眼帘,苏美美细看时,见大门上方一块黑底金字的大匾,上书“信国公府”几个大字。苏美美不觉了然,信国公是当今皇上手下大将汤和,汤鼐必是汤和之子了。

    马车在大门前并不停留,直使过大门,到一侧角门前停了下来。早有两个小厮赶着过来掀起车帘,都笑着道:“公子爷可算回来了,里头已经打发人问了几次了。”汤鼐点点头,对苏美美道:“这就是鄙府了,苏兄弟先请。”
   
    一个小厮十分伶俐,早见到车里有客,又见公子爷对他格外与众不同,忙上来欲扶。苏美美十分介意别人离自己太近,更不要说来搀扶自己了,忙躲过小厮,自己跳下车来。那小厮一愣,扎着手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汤鼐微微一笑:“信儿,没见狄公子醉了么?还不快过来扶,在那里发什么呆!”
   
    进了府门,汤鼐着人扶了狄公子先去安歇,自己陪着苏美美往后院走。虽然天色已暗,看不清楚,苏美美也感觉到这府邸着实宏伟,一向不太有好奇心的她也不免东张西望了一下。路上遇到的下人都恭恭敬敬地向汤鼐行礼问安,更让她觉着新奇。虽然在资料上已经了解了明代的礼节,但是自己亲身体验到又是另外一番感受。
   
    而那些下人问安之后,往往都拿一种奇异的眼光瞄她几眼。一开始她还不在意,几次之后,竟也有些疑惑起来,忍不住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难道自己哪里不对么?
   
    正胡思乱想间,二人已转过一座照壁,忽见两个丫环打扮的少女迎了过来。其中一个笑道:“爷可回来了,刚才太太还问呢。爷一路辛苦。这早晚才到,早饿了吧?太太已经吩咐下去,叫厨房赶紧传饭呢。”苏美美听她声音清脆,言辞便给,不觉细看了她一眼,见她明眸皓齿,长得十分娇美。
   
    这时,另一个丫环也走上来,接过汤鼐的外衫,一面柔声说着:“老爷今儿个下朝早,已回来了,正在太太房里。爷换了衣裳就过去吧。”汤鼐道:“饿倒不饿。方才这位苏兄弟已请我吃了饭。”说着若有深意地冲着苏美美一笑,倒让苏美美有些心虚地低了头,心里暗暗奇怪,自己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回避他的眼光呢?
   
    这边汤鼐已续道:“我先换了衣裳去见老爷太太。青儿,你领这位苏兄弟去沐浴更衣。”两个丫环见了方才汤鼐和苏美美二人的神情,已是面露惊讶之色,此时更是细细打量了苏美美几眼。
   
    开始说话的那个俏丫环答应了一声,对苏美美道:“苏公子,请随我来。”苏美美早就又热又乏,听汤鼐如此说,暗暗感激他体贴,冲他微一颔首,便随着那叫青儿的丫环往右首而行。
   
    过了一道抄手游廊,进了一间厢房,那青儿道:“请苏公子稍候,我这就叫人打水来。”说着施了一礼,便出去了。苏美美环顾四周,见房内点着几支腊烛,虽不十分明亮,也可隐约照见房内陈设,只觉简单大方,却也不失大家之气。更有好大一座屏风,上面画着些花鸟鱼虫。
   
    不一会,青儿领着几个婆子进来,将一个大木盆和几桶水抬到屏风之后,安置妥当,几个婆子都退了下去,那青儿却并不离开,反对苏美美道:“奴婢伺候公子更衣。”苏美美吓了一跳。在别人面前脱衣沐浴是她万万不能接受的,何况自己现在还是女扮男装。她有些慌乱地说:“不用了,我自己来吧。”
   
    青儿也不坚持,施了一礼:“那奴婢先告退了。”苏美美松了口气。待青儿出去,扣上门,才放心地将自己泡在水里,只觉浑身疲乏消失不少。沐浴后,苏美美正要穿回自己的衣服,却见旁边椅子上整整齐齐叠着一件衣裳。她拿起一看,不由大吃一惊:这是一件丝袍,且显然是女子所穿!
   
    “难道汤鼐早已看出我是女子,却故意不说破,还一口一个‘苏兄弟’地叫着。他邀我到他府上,现在又让人拿了这丝袍给我,究竟是何用意?难道他和他那个朋友一样不怀好意?”她心下疑惑,便不肯穿那丝袍,仍旧穿了自己的衣服。
   
    这时,有人轻扣门环。苏美美凝定心神,开门看时,却是方才见的另一个丫环,手里端着个盘子,见了苏美美,抿嘴一笑:“苏姑娘,公子爷让我给姑娘送碗冰镇酸梅汤。”苏美美听她口里已是改了称呼,心下更是惊疑。那丫环向房内看了一眼,说道:“青儿这丫头越发不晓事了,公子爷让她伺候姑娘沐浴,她倒躲懒去了。”
   
    苏美美此时反倒镇静下来,想看看汤鼐派这丫环来到底意欲何为,便淡淡地道:“是我不要她伺候的。姐姐请进来吧。”那丫环进了屋,将盘子在桌子上放了,笑道:“姑娘叫我兰儿就是了。这酸梅汤才用冰镇过,姑娘趁凉喝了吧。”
   
    苏美美虽然觉得口干舌燥,但她既然对汤鼐起了疑虑之意,如何敢喝他叫人送来的东西,当下默然不答。那兰儿察言观色,笑道:“姑娘不必疑惑。姑娘女扮男装,必是为了路上行走方便。但姑娘这样花容月貌、天生丽质,是再也遮掩不住的。不要说公子爷,就是我们这些下人,第一眼见了姑娘,也知是个绝色佳人呢。公子爷只碍于当面不好说破,方才特特嘱付我来向姑娘解说清楚,还盼姑娘不要怪罪才好。”
   
    苏美美这才明白为什么一路上人人看她的眼神都那么怪异。此时听到兰儿坦言相告,才知自己的女扮男装多么不成功,而心里的疑虑之情倒也消了大半,便端起那碗酸梅汤喝了一口,只觉酸酸甜甜,一股清凉沁入心脾,说不出的舒服。
   
    以前一直生活在空气调节之中,也有冰箱随时供应冷饮,从来不觉得有什么好喝。今日才平生第一次发现:原来冰镇酸梅汤是这样好喝!
   
    苏美美略显贪婪地喝着这冰镇酸梅汤,心里不由得有些疑惑:“这么热的天怎么会有冰呢?古代没有冰箱啊!”这样想着,她不觉问出口来:“如此暑热之时,哪里来这许多冰呢?”
   
    兰儿噗哧一笑:“瞧姑娘这话说的,哪里有许多冰!这还是去年冬天好不容易收的,埋在地库里,供老爷、太太,几位公子、小姐这几个人消暑用的,旁的人哪里用得上这个!”说着,又觑着苏美美的神色,笑道:“这酸梅汤是公子爷特特吩咐了我用冰镇了,再给姑娘送来的。公子爷对姑娘可是格外不同呢!”
   
    苏美美原本只是随口一问,不曾想兰儿却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不由得心里一怔。自遇到汤鼐以来,只是觉得他热心有礼,对自己也十分周到体贴,而自己接受他的照顾,好像理所当然一般,却从来没有想过他如此对一个素不相识、只是在路上偶遇的女子,背后有什么样的动机。此时被兰儿一语提醒,禁不住心中暗暗思量起来。
   
    兰儿见她一时无话,早出去让人进屋抬了浴盆等物出去,又自去里间收拾好床铺,这才对她道:“姑娘今日乏了,便请早些安歇。公子爷说明日一早再请姑娘说话。”
   
    苏美美躺在床上,只是翻来覆去睡不着,看着周围的事物,恍若身在梦中。真是很难想象,前日还好好在家,睡在自己的床上,今日便来到这将近千年前的陌生时空,进了这信国公府!而明日自己又将是在哪里呢?
   
    人在黑暗中似乎更加脆弱,她抑制不住心底的惶惑。一时间,眼前又出现了汤鼐的影子:“他这样平白无故帮我,又待我以贵客之礼,到底是何用意呢?还有他那个姓狄的朋友。似他这样的人品,又怎会和这种纨绔子弟做朋友呢?”直觉地,苏美美感到不能在汤府久留,“明日一早就向汤鼐告辞,离了汤府再做打算。”她心里盘算着,渐渐迷迷糊糊进入梦乡。
   
    兰儿伺候苏美美睡下后,便轻轻带上门,往自己房里来。她和青儿都是汤鼐房里的贴身大丫头,现都住在汤鼐住的莲池院里。进了院门,却见汤鼐房中无灯,她便不再过去,而是直接往右边的下人房里来了。房中青儿和一个小丫头叫小翠的正在做着些针线活,见她进来,小翠忙起身道:“兰儿姐姐回来了。”
   
    她点点头,小声问青儿道:“爷歇下了?”青儿撇嘴道:“刚才还惦着等你回来,问那苏姑娘的情形。我好说歹说,才算劝得他睡下了。”
   
    兰儿听如此说,笑道:“爷也太上心了些。还怕我说话不妥当,得罪了那苏姑娘不成?”青儿忿忿地道:“爷也不知是魔怔了还是被灌了迷魂汤,竟被这不知哪里来的苏姑娘迷昏了头了!”兰儿忙道:“姑奶奶,小声点,仔细爷听到!”
   
    青儿道:“听到就听到!大不了把我撵出去!”话虽如此说,声音也小了下来。兰儿点头道:“这次我看着也有些蹊跷。爷从来对女色不上心的,今儿个不知是怎么了。不过这苏姑娘真真是个绝色的,便是我见到这些个大家小姐里头,没有一个比得上她。”
   
    青儿冷笑一声:“黑灯瞎火的,偏你就看得真!我看就不怎样。”兰儿见她小脸气得通红,打趣道:“哟,苏姑娘哪里得罪了我们青儿了?难道是爷对苏姑娘好,有人吃醋了不成?”
   
    那青儿模样在众丫头里是个拔尖儿的,人又生得伶俐,自从伺候了汤鼐,心里对这个英俊温文的主子就上了心。只是汤鼐一直对谁都淡淡的,却不知为何对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苏姑娘十二分地上心,她心里不免有气。如今被兰儿说中心事,不觉羞红了脸,扭着兰儿不依。
   
    那小丫头小翠一直在旁边听得有趣,这会子傻傻地道:“我猜我们爷八成是喜欢上苏姑娘了。”一语未了,只听外面走廊上有人笑道:“你们爷喜欢了谁家姑娘啊?”
   
    几个丫头都吓了一跳,兰儿忙开了门看时,却是一直醉着的狄公子,正拿了把扇子在手里摇着,一脸坏笑站在窗外,却没有半分醉意。兰儿忙道:“原来是狄公子。我家公子歇下了,我去通报一声。”那狄公子装模作样地一揖,道:“有劳姐姐。”
   
    兰儿忙还礼道不敢,忙忙去敲汤鼐的房门。汤鼐其实也并未睡着,开门看到狄公子,也吃了一惊,笑道:“狄兄怎么这么晚过来?快请进。”又吩咐兰儿去端酸梅汤醒酒。兰儿端了酸梅汤,汤鼐吩咐不用她伺候,她自回了屋不提。
   
    苏美美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大亮。虽然并无钟表看时间,她知道自己都是准时7点醒的。正要起床洗漱,兰儿已经从屏风后转进来,笑道:“我听着像是姑娘醒了,果然是。姑娘且请洗漱更衣吧。”
   
    苏美美见她色色都已准备好了,脸盆里的水也是不冷不热,暗暗惊讶她竟如此周到,却也不愿事事让人伺候,执意自己来。兰儿看她确实不惯让别人伺候,也就随着她了。看她很多东西都似乎不知道怎么用,不免有些惊讶,又一一告诉她那个是擦牙的青盐,这个是洗面的胰子等。
   
    苏美美好容易洗漱完毕,却见兰儿拿了一件水绿的丝衣过来,笑道:“公子爷说这一件请姑娘将就先穿着,回头再让人来为姑娘做几件衣裳,姑娘别嫌弃。”苏美美见汤府事事都如此周到,越觉得有些不安,忙道了谢,自己换了衣裳。
   
    兰儿见她穿了女装,越见得容光照人、不可逼视,虽然未施粉黛,却处处恰到好处,当真是天生丽质了,心里暗叹怨不得公子对这苏姑娘如此用心。又见她一头丝绒般的秀发披在肩上,忙笑道:“我给姑娘梳头吧。不知姑娘平时梳什么发髻?”苏美美平时就是这样一披,哪里有什么发髻,自己也不会梳,听兰儿这么问,只好道:“你做主吧。”
   
    兰儿道:“姑娘的头发是极好的,只是稍嫌短了些,不好结鬟,不如我给姑娘梳个“堕马髻”。这可是京城里最流行的呢。”苏美美听她说得起劲,便点头说好。见兰儿将她的头发拢结在头侧,斜斜堕下,用一根簪子挽了,端庄中又透着点俏皮,倒也好看。

    堪堪梳洗停当,便见一个小丫头子走来说道:“兰儿姐姐,早饭已摆下了,在莲池边的听雨亭上。公子爷请苏姑娘过去呢。”兰儿笑道:“你倒来得巧。你告诉公子爷,我们这就来了。”那小丫头子答应一声自去了。兰儿引着苏美美迤逦往莲池院而来。
   
    将近亭子时,苏美美已看见那狄公子也在席上,不由得皱了皱眉。汤鼐这时已看见她,见她已换了女装,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光彩,又看了狄公子一眼,方站起身来微笑着道:“苏姑娘请这边坐。”
   
    苏美美向他微微颔首,在席上坐下,却感到一道让人很不舒服的目光一直盯着她。她转头向那目光的主人望去,见那狄公子正眯着眼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她双眼直望到他眼睛里去,只觉一道凌厉眼光像一把深藏不露的匕首一闪而没,自己竟经受不住而转开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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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16 19:05:29 | 显示全部楼层
卷一 人生自是有情痴 第三章 蒙冤
   
    这是她以前从未遇到的情形。作为一个催眠师,她最熟悉的就是人的眼睛了。她见过形形色色的病人,有人眼光热切,有人目光呆滞,也有充满危险性的目光,但是无论怎样的病人都会在她的眼光下被催眠,而从来没有人使她感到不可逼视而转过目光。
   
    她心中一凛,下意识地觉得离此人越远越好。
   
    看到苏美美的表情,那狄公子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将手拍了几拍,咂嘴摇头地说道:“啧、啧、啧,还是汤兄眼光厉害,竟收了这么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哪像我,喝了几杯酒,就醉得连男女都分不清了。”
   
    汤鼐尴尬一笑:“狄兄说哪里话来!苏姑娘只是在我府上暂住的客人。”狄公子笑道:“汤兄真是柳下惠转世,佩服!佩服!要是有这么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住在我府上,我可把持不住,定要搂在怀里……”
   
    汤鼐听他越说越下流,苏美美的脸色已气的绯红,忙正色打断他道:“狄兄休要说笑!苏姑娘乃是在下请来的贵客!”狄公子一笑住口,可眼光始终在汤鼐和苏美美两人身上转来转去,似乎要看出什么来,弄得两人一顿饭都吃得食不甘味。
   
    早餐桌上的这场闹剧更坚定了苏美美离开汤府的决心。饭后,汤鼐请她到书房小叙,又再次郑重向她道歉。她淡淡道:“汤公子不必放在心上。多谢汤公子对我如此照顾。只是我不便在贵府多做打扰,这就告辞了。”
   
    听说她要走,汤鼐似乎吃了一惊:“苏姑娘这么快就要走吗?”苏美美点点头。汤鼐犹豫了一下:“苏姑娘在京城可有亲戚朋友?”苏美美道:“多谢汤公子关心。我自有去处。”
   
    汤鼐见她不愿多说,只得点头道:“如此我倒不便多留姑娘了。只是姑娘初到京城,人生地不熟,万事还需小心在意。”苏美美听他语气中大有关怀之意,也有些感动,便点点头。汤鼐招招手,早有下人拿了个小盘子进来,上面盖着袱子。汤鼐伸手揭了开去,露出几个小小金锞子来。汤鼐道:“一点小小心意,姑娘千万不要推辞。”
   
    苏美美见他似乎早有准备一般,心中也有些惊讶。想到自己身无分文,确实无法生活,更不要谈实现进宫的大计了,她略一犹疑,便点头道:“如此多谢了。”二人正说着,兰儿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个小小包裹。见了二人,忙施了一礼,又对汤鼐道:“公子爷要的衣服已经齐备了。”
   
    汤鼐点点头,吩咐她将金锞子一并放入包裹。苏美美看时,包裹里原来是自己随身带的营养丸、阳磁仪和原来穿的那套衣服。另外还有几件丝衣,自是为自己准备的。她见汤鼐如此周到,竟提前吩咐下人备了这许多东西,想到昨晚自己反复思量不得结果的问题,心中不免又犹疑起来。可是刚才在饭桌上观他神色,听他语气,说自己只是他的客人时,似乎确实并无他意啊!
   
    苏美美一时也琢磨不透他的用意。她转念一想,自己已决意离开,以后再无瓜葛,也不必想得太多。只是蒙他多方照顾,以后如有机会,倒该设法报答。有了这个念头,她便坦然接受了汤鼐的好意。
   
    汤鼐亲自把她送到角门之外,看着她走了,这才回府。
   
    出了汤府,苏美美信步而行,不一会便到了大街上。昨日天色已晚,不曾看得清楚。今日一看,这京城果然是人烟阜盛,热闹非常。
   
    她顺着那人流多的地方行去,倒引得不少人指指点点地看她。原来街上虽然也有不少女子往来,一般都是寻常人家的妇女。大户人家的女子是不会随便抛头露面的,尤其是未出嫁的年轻女子,更不会孤身一人这般在路上行走。
   
    街上行人忽见一个貌若天仙、衣着华贵的女子这般出现在街头,身边竟连一个随侍的丫头也没有,不免议论纷纷起来。更有些不怀好意的无赖之徒,竟悄悄尾随于后。
   
    苏美美注意到不少人都注目看她,心中暗暗吃惊。此时她已来到一条河边,只见河上人来人往,两边楼宇林立,好一片繁华景象。她知道这就是鼎鼎大名的秦淮河了,河两边多是些酒楼歌肆之所,当下也不及多想,看到一家气派不小的酒楼,便走了进去。
   
    一个小二迎了出来,看她打扮气度,知道是个有钱的主,忙殷殷勤勤地把她往楼上引,一边说着:“姑娘今儿个来得巧了。平日里我们店里的包厢雅座订都订不到的,今儿可巧还空着一间,正向着河面。这不是姑娘和我们店里有缘吗?”
   
    苏美美不知这是他们招揽顾客常用的说辞,听他这么说,倒也正中下怀。自己正要找个清净地方好好想想下一步的行止,便由着他引着进了一间包厢,听他报了菜名,随便点了几个菜。那小二捡着贵的菜报,见她也不问价,随口就点,脸上越发笑得一朵花也似。听她点完,脆生生喊了一嗓子:“好勒――”,喜孜孜地去准备酒菜了。
   
    待小二出去,苏美美静下心来,开始搜索芯片里的资料,而首先出现的却是汤鼐的资料:信国公汤和第三子,官潭王府仪卫正,后袭信国公爵位。她有些自失地一笑。既然已经决定和他以后再无瓜葛,为什么首先想到的还是他呢?突然,她心中一凛,想起一个人来,忙细细搜索起来。
   
    结果让她有些失望:和汤鼐年纪相若,家世相仿、甚至更高的人中,并没有一个姓狄的。看来此人只是个不见于历史记载的无名之辈,不值得太过注意。可是,他的眼神……
   
    她摇摇头,把此人放在一边,将洪武朝的历史调出来,仔细研究起来,不禁越看越是心惊。朱元璋残酷好杀,将跟随自己打天下的功臣屠戮殆尽,每一次都会牵连成千上万的人被抄家灭族。如今功勋显赫之人,说不定不久后就会身首异处。万幸信国公汤和是唯一幸存下来,能得善终之人。
   
    苏美美眉头紧锁:到底该怎么办?自己难道还要设法入宫,接近这样一个危险人物吗?
   
    这时,包厢门开了,先前那小二笑嘻嘻端了几盘菜进来,说道:“姑娘请慢用。”苏美美每样菜尝了尝,只觉味道非常鲜美,不仅比营养丸好吃,也远比母亲平时做的饭好吃。她早饭没有吃好,这时倒真有些饿了,不知不觉,几样菜都被她吃了大半。
   
    结帐之时,她拿出一个金锞子来。那小二一见,面露难色,道:“姑娘就没有些零碎银两吗?这个一时却找不开。”苏美美摇摇头。那小二忙道:“既然如此,姑娘请稍候。我给姑娘换钱去。”
   
    那小二去了许久也不见回来,苏美美正等得有些心焦。突然,楼下传来一阵喧闹声,又有许多人上楼的脚步声。不一会,包厢的门豁然打开。苏美美一惊抬头,却见那小二苦着一张脸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个全副武装的官差。
   
    那小二打躬作揖地说:“各位官差大哥,小的早说过,这包厢里只有一位姑娘,并无各位要捉拿的盗贼。”官差中一个面皮白净、神情精干之人冷笑一声说道:“姑娘怎么了?我见过好些飞檐走壁的女飞贼,身手好得很哪!”说着手一挥,喝道:“给我搜!”
   
    两个差役答应一声,不由分说抢过苏美美放在桌上的包裹,三下两下扯开,滚出几个金锞子来。两个差役欢声叫道:“有了!有了!卢班头请看!”将那几个金锞子献宝似地送到先一人面前。
   
    那卢班头拿起一个金锞子,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然后拿着这个金锞子走到桌边,两眼盯着苏美美道:“敢问姑娘,这金锞子从何而来啊?”苏美美冷冷地道:“是一个朋友送的。”
   
    卢班头道:“今日信国公府刚报了案,说昨晚府上失窃,丢了不少金银。今日姑娘的包裹里便有这些金锞子。世上的事怎会这般巧法?”苏美美听他说信国公府报昨晚失窃,心中也是一惊,问道:“你怎知这便是信国公府失窃的金银?”
   
    卢班头微微一笑,将手里的金锞子翻了个个儿,送到苏美美眼前。苏美美定睛看时,那金锞子的底上刻着几个小字,果然是“信国公府”。苏美美心头一凛,已知这是有人设下圈套,陷害自己。可是汤鼐赠我金锞子之事,只有他自己和他府上的下人知道。这陷害自己的人除了他还能有谁?
   
    想通此节,苏美美心头涌上的不是愤怒,而是一种以前从未感受过的悲苦之情,心里只是说:“原来竟是他要害我,原来竟是他要害我……”卢班头见她半晌说不出话来,只道她理屈词穷,再也无法抵赖了,不由得意地一笑:“既然如此,恕在下无礼,要请姑娘跟我们走一趟了!”
   
    话音甫落,几个差役已经恶狠狠的扑上来。卢班头忙一摆手喝道:“休得无礼!”转头对苏美美客客气气地道:“请姑娘自己跟我们走吧,绳捆枷锁地须不好看。”苏美美见他对自己这般客气,倒有些惊讶,心里想着:“事已至此,想不跟他们走也不可得了。我倒要看看汤鼐如此大费周章,到底想要怎么对付我?”
   
    几个差役拿了一个美貌女子,据说还是个女飞贼,立时轰动了整个酒楼。苏美美随着一班差役下楼时,见楼上楼下到处都有人伸长了脖子看自己。若不是那班官差恶狠狠地喝退几个想靠近的闲人,只怕有不少人要直跟出酒楼。
   
    一行人出了酒楼,沿着秦淮河向东行去。路上虽有不少人驻足观看,但是见到那班差役个个凶神恶煞一般,又有谁敢近前来。
   
    堪堪走到一座高楼之前,突然楼里抢出一个人来,一把拉住苏美美喊道:“女儿啊!你怎么这早晚才回来?害得妈妈担了一个晚上的心!”苏美美吓了一跳,定睛看时,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涂脂抹粉地,打扮得十分妖娆。苏美美心道:“我什么时候蹦出这么个妈妈来?”
   
    还不等她有所反应,她身边的一个差役把那妇人一推,喝道:“你这妇人莫不是老眼昏花了?这个是我们捉拿的盗贼,哪里有你的女儿?”
   
    那妇人被他一推,趁势一跤坐倒,拦在路上,叫起撞天屈来:“天大的冤枉啊!我这女儿从来都是本本分分,怎么会是什么盗贼?!再说大家伙儿看看,她这副模样,连杀只鸡也不敢,哪里有本事去做贼啊!冤枉啊――”
   
    她这么一闹,早有不少人将这楼前围个水泄不通,看起热闹来。这时大家听她一说,又见苏美美美貌无伦,娇娇怯怯,怎么看也不像个盗贼的模样,不少人便起哄:“这么美貌的小娘子怎么会是盗贼啊……” “是啊!是啊!各位官差大爷怕是弄错了吧……”更有人起了怜香惜玉之心,大声对着苏美美喊道:“姑娘你不要怕,有什么冤屈说出来,在下替你打这个抱不平!”
   
    一片混乱中,卢班头越众而出,走到那妇人面前笑道:“呦!这不是“万红楼”的江妈妈吗?妈妈有话起来好好说,坐在这里算怎么回事嘛!”那江妈妈听他这么说,倒也不好再使泼的。旁边早有两个穿红戴绿的姑娘过来,扶了她起来。
   
    卢班头一指苏美美道:“这位姑娘当真是妈妈的女儿吗?妈妈不曾看错?”江妈妈道:“老身怎会看错!她就是我们“万红楼”的苏姑娘。”苏美美听她居然准确地说出自己的姓,更是吃惊。看来这个江妈妈确实是冲着自己来的,而不是认错了人。
   
    卢班头冷笑一声:“既是“万红楼”的姑娘,我怎么从来不曾见过啊?”原来这“万红楼”是秦淮河畔最大的妓院之一,这些差役也常光顾的,楼里不少姑娘都是他们的相好。江妈妈不慌不忙地道:“我这女儿轻易不抛头露面,见的都是些身份贵重的人物,像信国公府的三公子也是常来常往的。卢班头没有见过她也不稀奇啊!”
   
    卢班头自然听出她暗指自己地位低下,不配见这位苏姑娘,却也并不生气。听她点出“信国公府”,心里更是顿生疑窦,当下不动声色地说:“既然苏姑娘轻易不抛头露面,怎么会孤身一人在外,包裹里还带着不少财物呢?”
   
    江妈妈似乎早料到他有此一问,笑道:“这些财物都是公子爷平日里赏的。只因我这女儿家中有事,我便让她带上应急用。怎么,这也犯法吗?”
   
    卢班头久在公门里混,怎么听不出她这话不尽不实,只是听她左一句“信国公府”,右一句“公子爷”,倒像是仗了谁的势似得,便也不肯造次,只道:“有好大一件案子着落在这姑娘身上,凭你说一句她是你“万红楼”的姑娘就想让我放人不成?”
   
    江妈妈听他这么说,似乎也着急起来,高声喊道:“卢班头信不过老身,我楼里的姑娘却是人人都识得我这女儿的,难道她们也都撒谎不成?姑娘们,她是不是我们“万红楼”的人啊?”
   
    站在江妈妈身后的一大群姑娘都娇声应道:“这明明是苏妹妹啊!哪里还会有假?”“是啊!是啊!我们都是识得的!”更有不少扭腰挥帕地上前,拉住那些差役娇声抱怨:“张捕头,你连我的话也信不过吗?”“李大哥,你怎么把我家妹妹当成盗贼给拿了呢?”
   
    一时间七嘴八舌、莺声燕语,娇嗔与绣帕齐飞,香风和唾沫扑面,弄得一班差役昏头昏脑、犹豫不定起来,都望向卢班头,看他的眼色行事。
   
    那卢班头心道:“你楼里的姑娘本就是些骗死人不偿命的主,你当本班头是三岁小儿吗?会相信她们的话!”当下冷冷一笑道:“你楼里的姑娘的说话怎么做得了准?再莫要胡搅蛮缠,若是误了我的公事,休怪我不客气!”
   
    一语未了,只听人群外有个清冷的声音说道:“她们的说话做不得准,在下的说话总做得了准吧?”
   
    围观的人听到又有人出头,口气还不小,都循声望去。却见一个长相儒雅,读书人打扮的人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大家不约而同让出一条道来。那江妈妈见了那人,如同见到救星一般,高声叫道:“李先生您可要给我们做主啊!他们硬指我这女儿是盗贼,要拿了她去呢!”
   
    卢班头见了那人,也微微吃了一惊,上前抱拳一礼道:“原来是李先生在这里,在下有礼。”那李先生微微一笑,还了一礼道:“卢班头,多日不见,不想今日在此巧遇啊!不知班头在此是何公干啊?”
   
    卢班头见他明知故问,知道他要出头管这件事,倒也不敢怠慢,便把信国公府报失窃,他们发现有人要兑换有信国公府印记的金锞子,便顺藤摸瓜抓到苏美美一事大概说了一遍。
那李先生听他说完,冷笑一声道:“卢班头破案神速,在下真是佩服啊!只是若照卢班头这般办案,不要说区区一个盗贼,便是十个我现在也抓得来。”
   
    卢班头听他语气讥讽,心头也有些恼怒,只是他素知这李先生是信国公府第一智囊,信国公跟前最是得力,和三公子相交最厚。如今见他出头,便知道这事背后大有蹊跷,且一定和信国公府有莫大关系。在情况不明之时,他怎肯随便开罪信国公府之人,当下忍气问道:“李先生此话怎讲啊?在下倒要请教。”
   
    李先生道:“晚上刚偷了金子,早上就大摇大摆拿出来用,连印记都不曾去掉,这么笨的贼岂不是太容易抓了吗?”
   
    卢班头一怔,觉得他这话也有道理,只是到底有些不甘心,便道:“李先生这话不无道理。只是信国公府刚失了窃,这位姑娘包裹里便有这些金锞子,这也太巧了些。总要跟我们回去说个清楚才是啊。”
   
    李先生道:“这有什么说不清楚的。这位姑娘在下也是识得的,便是这“万红楼”的苏姑娘,和我家三公子最相熟。这些金锞子都是我家公子赏的。卢班头若是不信,这放跑盗贼的罪责在下一力承担。卢班头什么时候要拿人,在下随时在信国公府恭候便是!”说到最后,已是神色肃然,语气严峻了。
   
    卢班头是在公门里混老了事的,最懂得见风使舵,一听他这么说,忙转了笑脸,连称不敢,又道:“既然李先生这么说了,在下还有什么信不过的。”又转头向那班差役喝道:“糊涂东西们,还不把苏姑娘的包裹还给人家!”又对苏美美陪笑道:“姑娘受惊了。姑娘这就请便吧。”
   
    苏美美听到那李先生提到三公子,心里便是一跳。后来听他自承是信国公府的人,那他口中的三公子自是汤鼐无疑了,心里不由得越来越糊涂。原本认定是汤鼐设计陷害自己,现在反倒是他的人来救自己,又硬指自己是什么“万红楼”的姑娘,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啊?
   
    卢班头命人放了苏美美,又讪讪地和那李先生客气了几句,便告辞带着一班差役走了。那李先生转头对江妈妈道:“女儿回来了,还不快让她进去?”
   
    江妈妈忙道:“对对。女儿啊,你受惊了,快跟妈妈进来,喝杯茶,压压惊。”说着便拉了苏美美的手往楼里走。苏美美抬头一看,楼上一块大匾,上面果然是“万红楼”三个大字。
   
    围观众人见无戏可看,便也一哄而散了。人群之中,一个青衣小帽的人眼看着苏美美进了“万红楼”,无声地一笑,也随着众人离了此地,很快淹没在人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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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16 19:29:38 | 显示全部楼层
  好长,顶起来,抽空再来浏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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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16 19:47:59 | 显示全部楼层
  刚看完《情深成劫》,似乎头尾都还有许多要写的,但仅此就已经让我产生共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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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16 20:40:44 | 显示全部楼层
多谢淡云能够喜欢,这篇文已经写完了,只是我还在修改,这是第一次发修改版。只要这边有人理我,想要继续看下去,我就会每天更新一章。
淡云对什么地方有共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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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17 02:42:22 | 显示全部楼层
頂  睡醒再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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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17 11:10:18 | 显示全部楼层
卷一 人生自是有情痴 第四章 青楼
   
    苏美美满腹疑窦地跟着江妈妈进了“万红楼”,那李先生一笑,也随后而入。江妈妈将二人领到一间幽静的雅室之中。那李先生见再无外人,方笑着对苏美美一礼道:“在下李志。今日为救姑娘出此下策,还望姑娘不要怪罪。”
   
    苏美美满肚子疑问,一时却不知从何问起。她稍一犹豫,李志已劈头问道:“苏姑娘在京城可有仇家吗?”苏美美摇摇头。李志道:“这便奇了。显是有人冲着姑娘设了这个圈套,而且此人胆敢冒充信国公府报案,只怕来头不小。”
   
    苏美美突地想起一个人来,说道:“我在信国公府上时,见到一个姓狄的人,对我一直不怀好意……”李志摆了摆手,打断她道:“苏姑娘自己心里有数便是。若是有人欲对姑娘不利,此计不成,怕他还有别的手段。姑娘倒要小心在意。”
   
    苏美美见他似乎颇为忌讳提起那个狄公子,便也不再多说,只道:“多谢李先生提醒。只是不知李先生如何得知小女子被人陷害,又为何要设计搭救呢?”李志笑而不答,却转头对江妈妈悄声说了句什么。江妈妈点点头,起身出去了。
   
    苏美美正不知他们弄什么玄虚,江妈妈已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人。那人一进来便对着李志和苏美美各行了一礼。苏美美看时,此人不是别人,却是汤府的小厮信儿。早上自己离开汤府的时候,他也在角门伺候的。
   
    李志道:“信儿,你跟苏姑娘说说是怎么回事儿吧。”信儿惫懒地一笑,对苏美美说:“我说了,苏姑娘可别生我的气啊,也别生我们公子爷的气啊!”苏美美听他这么说,心头疑云更重。李志却在一边笑骂道:“小猴崽子,偏你就有那么多废话!快说吧!”
   
    信儿道:“我们公子爷实在不放心姑娘一个人上路,便命小的悄悄跟在姑娘身后。原只是想待姑娘有了落脚处,我好回去报给公子爷知道,让他放心……”听到这里,苏美美心中不由得有些生气:“派人跟踪我,偏他还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信儿续道:“我见姑娘进了酒楼,便也在楼下坐了,叫了点东西吃着等姑娘出来。哪知半天不见姑娘出来,却见一班官差押着领姑娘上楼的小二进来了。我听他们说什么‘信国公府失窃’‘金锞子’‘单身姑娘’,又逼着那小二领他们上去拿人,心中便隐隐觉着不对:若是府上失窃,我怎会不知?此事定有蹊跷!只是这时候我哪敢离了姑娘回府报信呢!正急得没个抓挠处,却见到李先生从楼外走过。我想姑娘当真是洪福齐天,处处有贵人保驾……”
   
    说到这里,又笑嘻嘻地对着苏美美一礼。苏美美原本有些生气的,见到他这副惫懒模样,倒也又好气又好笑。李志却在一边打趣道:“是啊,苏姑娘若不是有你信儿这大贵人保驾,哪里能脱难关呢?”
   
    信儿笑嘻嘻道:“李先生您才是大贵人呢!我嘛,多多少少算个小贵人吧!”李志道:“我看你不是小贵人,是人小鬼大!”又转头对苏美美道:“我听信儿说苏姑娘是我家公子的朋友,当然没有袖手旁观之理。只是仓促之间也无好计,可巧这“万红楼”的江妈妈和我最熟,便让她和我演了这场戏。”
   
    李志见苏美美面上仍有疑虑之色,便叹道:“本来此计也不算妥帖,硬指姑娘为青楼女子,未免有污姑娘清誉。若是任由他们将姑娘带走,公堂之上,由我们信国公府出面说清楚这金锞子乃我们公子所赠,也不难还姑娘清白。只是我一时琢磨不出对头是谁,只觉此人来头不小。而且此人既然敢出此计,到了府衙之内,只怕他还有厉害后着。唯有出其不意,将姑娘中途救下,打乱他的部署,才是上策。”
   
    苏美美从资料里已经了解到,这个时候的衙门断案远不像后世公开透明,又有舆论监督,里面往往黑幕重重。不管有罪无罪,只要到了衙门,不死也得脱层皮。她知道李志的顾虑不无道理,便点头道:“李先生为我的事如此费心,小女子不胜感激。”
   
    李志道:“苏姑娘不必客气。只是在下还有一言相告,不知姑娘肯听否?”苏美美听他口气凝重,忙道:“先生请说。”李志道:“此人处心积虑要对姑娘不利,甚至不惜惊动官府。更可虑者,他似乎对姑娘的事情知之甚详,连我家公子赠姑娘金锞子之事都被他侦知,只怕他不会就此罢手啊!我意要请我家公子来此,一起商议,为姑娘找一个安全的去处。不知姑娘可愿听从我们的安排?”
   
    苏美美之所以离开汤府,就是不愿和汤鼐牵扯太多,一听李志此言,马上道:“多谢李先生。只是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总不能为了一个看不见的敌人就躲躲藏藏,靠人庇佑过活吧?”
   
    李志听她语气坚决,似乎不愿和他们牵扯太多,不由微微一怔,一时也琢磨不透她和汤鼐到底是何关系。只是听信儿说汤鼐对她和别人大不相同。看来此事还是由汤鼐亲自来处理为好。想到此处,他向信儿使了个眼色,让他回府去给汤鼐报个信。那信儿最是机灵,忙趁着苏美美不注意,悄悄退了出去。
   
    李志方展颜笑道:“还是苏姑娘有胆识,不像我顾虑良多,叫人见笑了。”苏美美听他这么说,倒有些不好意思,忙道:“我知道李先生一心为我打算。只是我已蒙府上多方照顾,实在不想再给府上添麻烦了。”
   
    李志道:“好!姑娘想是已经有了打算,我也就不再多说了。只是今日与姑娘相见,又共同经历这么一场事故,倒也算有缘。说了这半天话,肚子都饿了。江妈妈,快把你们的好酒好菜端上来,我陪苏姑娘喝一杯!”
   
    苏美美听他这么说,倒不好马上就说要走的,便点点头道:“李先生费尽心思搭救于我,这一顿酒小女子是一定要请的。”李志也不推辞,大笑道:“好!好!”
   
    江妈妈听着二人说话,早起身吩咐人准备酒菜。不一时便有几个丫头陆陆续续端了许多酒菜上来。苏美美为李志斟了酒,江妈妈也在一边作陪。只是苏美美平时就不喜饮酒。在自己的时代,偶尔被同事拉去酒吧,也只点一杯酒做做样子。这古代的酒虽然度数不高,喝得多了却也受不了。
   
    谁知那李志却似乎兴致颇高,酒到杯干,又频频向苏美美举杯。苏美美喝了几杯,便觉微微有些头晕,告罪说不能多饮。李志哪里肯依,好说歹说又劝了几杯。苏美美自觉不能再喝,便坚不再饮了。
   
    那江妈妈见苏美美酒量确实不宏,便也打圆场,自己陪着李志喝起来。李志笑对苏美美道:“江妈妈年轻时也算是个脂粉队里的英雄。无论和谁喝酒,便不曾见她醉过!”江妈妈趁着酒劲,拍着胸脯道:“什么年轻时!便是现在,老娘又怕得谁来?我这‘万红楼’里上至皇亲勋贵,下至贩夫走卒,什么人我不曾见过?有哪一个敢说能把我灌醉的?”
   
    苏美美听了这话,心里不觉一动。自己之所以想进皇宫,不过是为了利用皇权,寻找奇人异士,帮助自己回到自己所属的年代。其实这青楼之内,鱼龙混杂,各色人等都有,正是天下一等一的消息灵便之所,倒比皇宫更好。
   
    她正这样想着,忽听到远处一阵琴声传来。那琴声悠扬悦耳,缠绵悱恻,却又夹着一股萧索愁苦之意。连苏美美这等不易动情之人听了,心里都有些感慨。
   
    李志也早已停了杯,侧耳聆听。他原本就是书生习气,诗词曲赋无不精通的。听她弹的是一曲《八声甘州》,想到自己仕途多舛,空怀一身才智,却难以施展,只能远离故土,寄居他人府上,做一幕僚,不禁勾起心事,和着琴声,放声高歌起来,唱的正是柳永的一曲《八声甘州》: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惟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想佳人妆楼颙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争知我,倚阑干处,正恁凝愁。”
   
    唱到“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已是泪流满面,伏倒在酒桌之上,口中还在喃喃唱着。
   
    江妈妈见了,忙命人扶他到客房中休息,又吩咐端醒酒的汤去。眼看着人扶了李志去了,这才回来,不无得意地笑对苏美美道:“这是我们楼里的头牌,柳如烟姑娘。满京城里就数她的琴弹得最好。多少王公贵族、富家公子都慕名到我这‘万红楼’来,只为听她弹奏一曲。只是她是卖艺不卖身的,平日里再不抛头露面。若是那身份不够的人,花再多银子,也难见她一面呢!”
   
    苏美美心道:“资料里记载的名妓中似乎并没有这位柳如烟姑娘,看来这江妈妈所言多有夸大之处。只是在青楼里尚能‘卖艺不卖身’,不似到了皇宫之中,若被皇帝看中,难免要以色事君。这却是自己万难接受的。”
   
    这样一想,她越发觉得自己最初要进宫的打算太过轻率。江妈妈见她并不答话,反倒呆呆地若有所思,便也不再多说,室内一时静了下来。
   
    恰在此时,房门一响,走进一个人来。苏美美见了,不由得一惊:正是汤鼐来了。江妈妈忙起身行礼,笑道:“不知三公子光临,不曾远迎,还请恕罪呀!”
   
    汤鼐自进了门,一双眼睛便放在苏美美身上。见她神色平静,毫发无伤,似乎放下心来,忙对江妈妈道:“妈妈不必多礼。”
   
    苏美美见他熟门熟路,显然是这里的常客,又想起方才江妈妈对卢班头夸耀与信国公府的三公子相熟,心中不知如何竟隐隐有些恼怒。汤鼐已转过头来,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苏美美道:“都是在下考虑不周,倒教苏姑娘受惊了。”
   
    苏美美忙起身一礼道:“三公子说哪里话来!我蒙公子多方照顾,这次又是府上的人设法搭救。小女子真是感激不尽。”
   
    汤鼐见她神色间有些冷冷的,说话也透着生疏,不禁有些奇怪。方才听信儿说了这边的事,便忙忙地赶了过来。虽然听信儿说已经没事了,总要自己亲眼见到才放心。此时听苏美美这样说,倒一时无话,隔了一会方道:“苏姑娘放心。我总要为姑娘安排一个妥当的去处,再不让今天这样的事发生了。”
   
    苏美美忙道:“小女子已经一再为府上添麻烦,这日后的事怎敢再劳公子费心?我自有去处。”汤鼐一时有些情急,脱口道:“你在这京城人生地不熟,能有什么去处!”
   
    江妈妈见两人间的神色有些尴尬,她是混老了江湖的,如何看不出其中玄机,忙道:“三公子您且先请坐下,有话慢慢说。老身再去让他们上些酒菜来。”说着就要避出去。
   
    苏美美见她要走,忙道:“江妈妈且请慢走,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妈妈能够答应。”江妈妈看了汤鼐一眼,见他虽然不动声色,神情中对这苏姑娘其实十分关切,便不敢怠慢,忙道:“姑娘请说。”
   
    苏美美道:“方才妈妈一直喊我女儿,又说我是‘万红楼’的人,许多人都是听到看到的。若是我一走了之,日后若是官府查问起来,只怕连累妈妈。”江妈妈一听此言,忙道:“姑娘不必多虑。若官府当真来查,我自有话回他们的。”
   
    苏美美看也不看汤鼐一眼,只道:“便是三公子说的,小女子在京城也无安身之处,还请妈妈收留。”若论江妈妈本意,自是千肯万肯。如此绝色佳人,便是她花多少银子也买不来的。如今愿意留在“万红楼”,那便是一棵摇钱树,不知要吸引多少狂蜂浪蝶。只是她明知苏美美和汤鼐关系非常,如何敢随便答应,竟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望着汤鼐。
   
    汤鼐听苏美美说要留在“万红楼”,似乎也吃了一惊。见她神情坚决,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抹痛苦神色,微微一叹道:“姑娘想清楚了吗?这‘万红楼’可不是什么善地。”
苏美美心道:“不是善地你还天天往这跑?”口中却淡淡地道:“多谢三公子关心,小女子能照顾好自己。”
   
    汤鼐听如此说,便点头道:“姑娘既已决定,在下也就不多事了。”又转头对江妈妈道:“日后还有劳江妈妈多费心。”
   
    江妈妈听汤鼐竟然同意苏美美留在青楼,不禁大为惊讶,越发不知这二人是什么关系。只是汤鼐既如此说了,少不得应承下来,忙满脸堆笑道:“三公子的吩咐,老身怎敢不尽心?苏姑娘既然一时没有安身之处,便不妨先在我这‘万红楼’住下。若是何时想走,也是来去自由的。”
   
    汤鼐道:“如此甚好。”又对苏美美道:“姑娘既然有惊无险,现在又有了安身之处,在下也就放心了。在下府中还有些事,这就告辞了。”
   
    苏美美见他匆匆而来,又马上要走,心中不知怎地,竟有些失落。但自己断无开口留他之理,便只点了点头。倒是那江妈妈听了,定要留他多坐一会。汤鼐只是推说府中有事,到底走了。
   
    送走汤鼐,江妈妈领着苏美美来到一间房中,笑道:“姑娘看这间房可还使得吗?若是使得,便先在这房里住下。”苏美美见那房中陈设得锦绣辉煌、香艳异常,断非自己喜欢的风格。只是此时却不是可以挑剔的时候,便只点头称好。
   
    江妈妈又招手唤进一个小丫头来,对她道:“小青,你以后就伺候苏姑娘吧。”小青脆生生应了声“是”,又对苏美美施了一礼。苏美美听那小丫头名唤小青,不由得想起汤府的丫头青儿来,又连着想起汤鼐,不禁一阵心烦意乱。
   
    她强迫自己不再去想,细看那丫头时,见她稚气未脱,身量不足,比那青儿小了不少。一双大大的眼睛,却透着十二分的伶俐活泼,甚是惹人喜爱,便对她微微一笑。
   
    小青正偷眼看着苏美美,见她虽然美貌绝伦,却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冷淡。自己给她行礼她也似没看见一般,心下正自惴惴。忽地见她展颜一笑,当真如旭日初升、娇花绽蕊一般艳丽无俦,令人不敢逼视,不觉看直了眼。
   
    苏美美笑颜一展即收,转头对江妈妈道:“多谢妈妈费心,只是美美惯于自己照顾自己,不需要别人伺候。”江妈妈拍掌笑道:“好个美美!苏姑娘当真是人美名字也美!”苏美美心里暗自苦笑:“谁让自己的母亲给自己取这么个名字?”
   
    江妈妈已续道:“我知姑娘不喜别人伺候。只是姑娘初来乍到,对我们这里还不熟悉,总要有个人贴身照应,我才好放心。”苏美美心道:“不仅这‘万红楼’我是初来乍到,便是这个时代我也是初来乍到,确实有许多事情不太明白。”听江妈妈如此说,也就不再坚辞,只道:“如此多谢妈妈。”江妈妈又说了一会子话,要苏美美安心住下,需要什么只管打发小青来说,又嘱咐了小青许多事情,这才告辞。
   
    送走江妈妈,苏美美方得静下心来细思这几日的事情。虽然来到古代才短短三天,遭遇之奇,比以往三年还多。如今迫不得已在这青楼安身,本是打着“卖艺不卖身”的主意。只是自己又有何“艺”可言呢?想到此处,她转头唤道:“小青。”
   
    那小青原本见她若有所思,不敢打扰,只是快手快脚地收拾起苏美美的包裹,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来安放妥当。此时正拿着那阳磁仪左看右看,不知是个什么希罕物儿,忽听得苏美美唤她,忙过来道:“姑娘有什么吩咐?”
   
    苏美美道:“你可知这楼里的姑娘们都有什么技艺?”
   
    小青想了一想道:“姑娘们各有所长,一时也说不完。单是头牌如烟姐姐,琴技那是不用说的了,诗词歌赋也是样样精通,是这京城里有名的才女呢!舞技原是香袖姐姐最好,只是……”说着神色一黯,住口不言。
   
    苏美美听她不再往下说,便顺口问道:“只是什么?”小青忙道:“香袖姐姐身体不好,已经许久没跳了。”
   
    苏美美点点头,便也不再多问,心中暗自思量:“诗词一道,自己虽不擅长,好在资料里多有记载。实在不行,盗用后世的一两首也不难。只是这琴技歌技舞技却是要一点点练出来的,光看资料是不行的。”想到此处,她搬过案头的一架琴来,又将相关的资料调出来,准备依法练习。
   
    那小青见她要弹琴,忙去准备香炉焚香。忽听得琴声一响,唬得目定口呆,手中的香炉几乎不曾掉将下来。敢情这位苏姑娘压根儿不会弹琴啊!苏美美见她的样子,也知自己的琴技实在见不得人,不由赧然道:“小青,你把窗和门都掩了。”小青回过神来,忙应了一声“是”。
   
    苏美美从此在“万红楼”里住了下来,每日里除了苦练琴技歌技,便是去楼下的小花园里练练舞,做些健身运动。她本性不喜与人交往,虽住了一段时间,与楼里的姑娘一概并无来往。汤鼐自那天走后,也绝足不来。除了江妈妈有时前来望候,便是小青陪在身边。
   
    江妈妈每次来时,也都是嘘寒问暖,问些穿着用度可还合意,只字不提要她去为客人弹琴跳舞等事。苏美美不知这是汤鼐关照了,又赏了许多银子之故,只道江妈妈嫌自己才艺不精,不足以出场,便只加紧苦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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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17 11:16:54 | 显示全部楼层
引用第6楼乔怡然于2012-01-16 20:40发表的  :
多谢淡云能够喜欢,这篇文已经写完了,只是我还在修改,这是第一次发修改版。只要这边有人理我,想要继续看下去,我就会每天更新一章。
淡云对什么地方有共鸣呢?
  爱憎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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