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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水静悄悄(中篇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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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0-7 12:17:0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河水静静流,生活平平过。一石激起千重浪,一念演绎离恨歌。人本动物性,冠冕背后尽龌龊。
——题记
河水静悄悄(1)
陈四的孩子们都长大了,日子过得看看有盼头。
小儿子陈渺医科大学毕业,新近分配到市一医院做见习门诊医师。这在90年代的乡村可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大儿子陈浩,高中毕业后,拜前屋住的本家叔叔陈小海学了个泥瓦匠的手艺。陈浩个子没过一米七,身体比较单薄,但眼尖手快,脑袋瓜子倒很灵活,不到一年,把师傅的手艺学到了八九不离十,只差江湖经验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磨合。到了第二年,陈四为大儿子办了婚事,娶进了如花似玉的儿媳妇何倩。又过一年,何倩为陈家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孙子,取名陈博文,现在都快两周岁了。老两口那个高兴,比小儿子考上大学还高兴十分。小女儿陈姗姗,在娶进何倩的第二年也出嫁了,婆家是三屋台村,离陈家台子也就五六里的路程。
陈四的父亲去世早,母亲已经78岁。虽然婆媳之间经常闹点纠纷,但是陈四在中间两边都担待些,日子倒也还过得去。
陈四整天乐呵呵的,古铜色的脸笑成了一朵初秋盛开的菊花。高兴起来,田头田尾的吼几句天沔花鼓戏:“几年前,这堤外啊,荒滩一片……”
陈四日子过得惬意,对老婆也比以前亲热了好多。人说三十如虎四十如狼,陈四50出头了,丝毫不减当年雄风。终于有一天,张冬美忍耐不住了,在陈四兴头上忽然翻身坐了起来,倒把陈四闹得仗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陈四顺势披着被褥坐在床上,静等老婆大人开口说事。
老婆把手指敲在陈四的脑门上,一本正经地说开了。
“浩他爸,从今而后,你要做好三点。”
陈四连忙点头,黑暗里做个只有他老婆看得到的手势:“请说。”
“第一,孩子都大了,我们孙子也抱上了,你再不能和那狐狸精勾勾搭搭,孩子们面前不好看相。”
陈四眼前忽然闪现出一张好看的脸,一脸温柔的浅笑,嘴里却连声说:“没有的事情,你不要瞎猜。”
老婆不很相信地“哼”了一声,接着说:“量你也不敢了!第二,你看,这张床都睡快30年了,每次都吱吱咯咯地响,你不怕我们儿子媳妇听到?”
“你说的是,哪天了我们去买张新床。那第三呢?”
“……嗨!我不说你也能想得到啊。姗姗公爹公婆年纪都一大把了,又都病恹恹的。那女婿也没个正经事情做,整天游手好闲,田里的事都是姗姗一个人做,你时不时要去看看,犁耙打农药的事情你要多去帮着点。”老婆说着竟然哽咽起来。
陈四也黯然,想了半晌也没个好计策,只好说:“我明天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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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7 12:18:14 | 显示全部楼层
河水静悄悄(2)
陈家台地处江汉平原腹部,一条小河横贯陈李村,名叫陈李家河。河水长年缓缓地流淌着,就像陈家台村民们的日子一般,平缓而寂静。河面只有两丈来宽,偶尔大风起时,也只泛起粼粼的水波。小河上只有一条连接南北的坝桥,所谓坝桥,就是拦腰筑条土坝,土坝中间开个流水口子,上面铺上树干木板。
陈四一大早起来,收拾停当,准备去女儿家看看。
1995年9月18日的早晨,空气格外的清新,陈四出了自家院门,走到陈小海家门首,正好小海家的谢玉芬开门准备喂鸡饲料。初秋的早上,太阳刚爬上树梢,就散发出夏的余威。姗姗三亩棉花田好长时间没有施用农药了,别让红蜘蛛给糟蹋了。陈四这样想着,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忽然一辆摩托飞驰而来,陈四一眼就看出是在沙湾镇中学教书的大侄子陈书华。陈四正要扬手打个招呼,却见陈书华扔下摩托车就往小河里跳。陈四吃了一惊,紧跑几步,却见水面上有一个小女孩,脸朝水面,大半身没在水里。陈书华已经接近那女孩子了,陈四连忙跑下河坡,正好接住了,也来不及细看,慌忙蹲下身子,把那孩子俯放在腿上控水,急促地大叫一声:“快去拿只锅来!”
陈书华湿漉漉地径直朝最近的西头第一家跑去,冲进厨房,掀掉锅盖,揭起铁锅又往外冲。惊得女主人李桂兰一叠声地大喊:“书华,你怎么了?疯了不成!揭我锅干啥!”一边跟着跑了出来。
陈四已经把女孩抱到堤上来了,陈书华按照吩咐把铁锅倒扣在地上,陈四立即把女孩放在锅顶,两手不停地扳上按下地为那女孩子控着水,但那孩子仍然昏迷不醒,脸色蜡黄,两眼紧闭,只嘴角有些许涎水流出来。
“快去把新普叫来!”陈四又大声地喊道。
陈书华扳起摩托车,如飞般地往村医疗室冲去。
李桂兰一出大门,就看到那女孩子的蓝花衬衫,心里一咯噔,顾不得脚上穿着的拖鞋,疯了似的扑了上来,抱着女孩的头大声哭了起来。
“妮子,我的儿哇,你去学校咋跑到河里去了啊!……我的天哪!这咋办的啊……”
听到哭声,陈家台早上还没下田的人都跑了过来,七手八脚地帮陈四的忙,女人们陪着李桂兰边掉眼泪边搀着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了。人圈外面几个婆婆老老拄着拐杖,紧张地看着大家施救。
妮子今年才八岁,读小学二年级。李桂兰到36岁了才生得这女孩,把她当珍宝似的呵护着,丈夫陈三娃小时候患小儿麻痹症落下双腿残疾,妮子就是她的命根子,是她的全部的希望啊。
陈三娃一瘸一拐地来了。李桂兰已经哭的没有力气了,小妮子的脸和浑身都被锅底灰弄得像个小炭人了,看妮子还没有缓过来的迹象,李桂兰心头像一把刀子在割:“妮子我的肉啊,你走不得的呀,你去了,妈妈也不活了……”
“新普来了,新普来了!”大家慌忙让开一条缝。新普姓徐,就是陈家台隔壁三组的,在学校西头办了个医疗室。徐新普把小妮子平放在地上,两手轮番在妮子胸脯按着,又腾出一只手掐妮子的人中,看还没有效果,徐新普索性给妮子做人工呼吸。
大家帮不上新普的忙,焦急地看着。
李桂兰也没有哭了,似乎对面前的一切失去了知觉。
陈三娃用衣襟擦拭着妮子小腿上的泥巴。
徐新普一口一口帮妮子呼吸着,终于看到妮子脖子有点蠕动,新普连忙紧吸几口,把孩子拦腰抱起,头向下垂。
妮子往外吐水了,一大口浊黄的涎水吐了出来,接着又吐了几口,慢慢睁开了眼睛。
“妈妈,妈妈……”妮子微弱的叫道。
李桂兰一下回过神来,一把搂着妮子:“妈妈在,妈妈在,别怕啊,别怕。”心也疼肝也疼地把小妮子抱在了怀里。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陈书华拿起铁锅,跑去放到了灶上,回头对李桂兰说:“桂兰婶子,恰好我有一本书放家里了,赶着回家拿。幸好妮子没有出事情,等她休息几天身体复原了再去学校不迟。我还要赶去上课,我就先走了。”李桂兰一心只在妮子身上,点点头,“嗯”了一声就打水给妮子擦拭身子去了。
陈四从徐新普来了之后就一直傻站着,看到妮子缓过来了,才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陈四老婆张冬美早在人群中了,也着实捏了一把冷汗。看没有事了,才推了陈四一把:“时间还早,快去姗姗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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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0-7 18:24:29 | 显示全部楼层
村长有小说了,杀花。
这妮子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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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8 09:15:49 | 显示全部楼层
河水静悄悄(3)
陈四走到三屋台时,已经过了吃早饭的时间。天气热得很,汗流浃背的走进堂屋,陈四顿时感到一阵清凉。老亲家公亲家母连忙欠起身来招呼,陈四抢先一步自己找个凳子坐下了。两亲家都60多岁,按照农村一般状况,还可以劳动好几年,只是亲家公高血压中风,几乎瘫痪了半个身子;亲家母也有严重的风湿病,都只能看个门,来人来客有个打招呼的。陈四听说姗姗已经下田去了,连忙站起来往外走。
女婿名叫吴俊辉,兄弟排行第五个,四个哥哥都自立了门户,把个老祖业留给了最小的吴俊辉。只是这农田的活,四个哥哥都很忙,也只能偶尔帮帮他们。其实哥哥们还有个想法,帮得了他一时,帮不了他一生,还想着这个小弟能做点农活,成个做家的主儿。只这吴俊辉从小就最受娇宠,养成了游手好闲的脾性,三天两头往镇子里跑,抹牌赌博当饭吃,农活根本不沾边。
走到姗姗田头,陈四忍不住心里一酸,两颗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叭”地掉在地上,摔成了四瓣儿!
中午的太阳炙烤着大地,棉田里滚过来一浪一浪的热气。齐姗姗肩高的棉树淹没得姗姗只露出个草帽在晃动,一个能装20公斤的喷雾器背在身上,勒得姗姗的身子往前倾,那喷雾杆从棉叶中斜伸出来,在叶面上来回地晃动……
陈四穿过几垄棉田,从姗姗背上接过了喷雾器。
看到爸爸来了,姗姗既高兴又愧疚,爸爸毕竟老了啊。
姗姗说:“爸爸,你还没有吃饭吧?我做饭去。”
陈四看着姗姗药水和着汗水直往下淌,勉强笑着说:“爸不饿。你到田头树阴底下休息一会去。”说着就开始喷洒农药了。
陈四是做农活的一把好手,你看他穿行棉田,一会儿是雪花盖顶,一会儿是枯树盘兜,再来个横扫千军,把棉叶的正反面棉树的上中下都喷洒到农药了。姗姗站在田头简直看呆了!
农药喷洒起了,太阳也快到杨柳梢头了。陈四对姗姗说:“这遍药水施过了,再就不用施药了。我看有的棉桃都开始绽了,等几天我和你妈妈来帮你摘棉桃。”说完就要往家走。
姗姗着急地说:“爸,你还没有吃饭呢!”
陈四挥挥手说:“爸不饿。”
姗姗目送着陈四迎着夕阳,拖着长长的影子向陈家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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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8 09:16:32 | 显示全部楼层
河水静悄悄(4)
陈四帮女儿姗姗施完棉田农药后往家走,走到李桂兰门口时,看到几个妇女坐着嗑家常,忙问妮子好些了没有,都说没有事了。
谢玉芬也在,说:“四哥,你一身的农药味,是帮姗姗忙了的?”听到陈四“嗯”了一声,又接着说,“小海和你浩子做活回家了,都在你家打麻将。”
李桂兰听到陈四的声音,倒了一碗凉开水,赶忙走了出来,递给陈四,说:“她四伯,多亏你和书华,不然我真不敢往下想了。”
陈四接过来就往嘴里灌,用手抹了一下嘴角的茶水,说:“没事了就好,以后可要注意点了。”顿了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妮子怎么就掉到河里去了?问过妮子没的?”
李桂兰说:“问过了,她说她皮球往河里滚,跟着去抢,滑下去了。小学的校长和班主任也来问过了,说让妮子休息好了再去学校,还说以后孩子们上学要结伴,放学要排队……”
谢玉芬忽然插话说:“四哥还没有吃饭吧?”
陈四说:“是呢,饿一整天了,回家去了。”
陈四回到家,陈浩陈小海俩叔侄,还有徐家垱的两个青年徐光荣徐丑苟,正在东厢房搓麻将,何倩抱着博文在看陈浩的牌。陈四连忙盛了一大碗饭,端个凳子来边吃边看。
陈浩刚好起了一手好牌,停和时整个的是万字。陈四看得很紧张,但不能显露出来。
何倩只知道是万字的清一色,却不知道里面还有名堂,一边哄着儿子:“文文听话啊,不吵爸爸啊,爸爸赢了给你买粑粑吃啊……”
徐丑苟揭到一张五万,看桌面万字牌不多,疑惑有人在整万一色,但是自己除了一对红中外全是筒字牌,也停和了,这张五万留不住,迟疑了好半天,停和打成了屁和,打出了一张9筒臭张。陈四能看到儿子和徐丑苟的牌,看他这样打法,暗自心惊,不由佩服,也暗暗着急。轮到儿子揭牌,只见陈浩脸色凝重,用大拇指抵了抵字面,突然翻过来,大叫一声:“五万!”接着摊开手里的牌,说:“我和了!”
另外三个一看牌面,傻眼了!
陈浩和的是清一色鹊桥会外加双龙抱柱,还有一条青龙,再加上小番,共计1020番,按照1元的底子,5分钱一番,自摸底子翻倍,每人要输出53元!抵一个泥水匠8天的工钱!
何倩看得瞪圆了眼睛。
陈四面露微笑,心里还在忐忑。
徐丑苟连声慨叹:“我揭了没打,他还是自摸了,捏都捏不死,算你运气好到家了。”
大家开了钱又接着搓起麻将来。
谢玉芬在李桂兰家坐了一会,这个时候也来了。人还没有进门,话先飘了进来:“小海,你们明天还要去做活的,少玩会啊!”
听到厢房热闹,张冬美也从后面厨房出来了,刚好看到谢玉芬跨进前门。
陈小海手气不顺得很,已经输了快两百了,另外两家也手气不好,听到谢玉芬说话,手都停下来了,看着陈小海。
陈小海把麻将轻轻往桌面上一推,说:“明天还是我们四个玩,怎么样?“
大家都同意。陈浩一清点,竟然赢了380多元,笑着和何倩往后面走,准备洗澡了休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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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9 18:00:15 | 显示全部楼层
河水静悄悄(5)
转眼到了腊月中旬,学校相继放了假,家家户户已经在准备年货,陈家台弥漫着节日的喜气。年轻的母亲们在准备着孩子过年的新衣;男人们三五相邀,到镇上割肉买鱼,一路议论着肉鱼的价格,回来的路上又商量着到哪个藕坑去挖藕;孩子们则开始甩爆竹了,随时都能听到炸的一响,村头路上飘散着火药的味儿;老头子老太婆们则提着个火烙子坐在廊檐下烤火话着陈芝麻烂谷子。
忽然北风一紧,呼啸着窜进巷子,卷起草屑尘土敲打着各家的后门,接着天空变得一片昏黄。到了下午,竟然飘飘洒洒下起了鹅毛大雪,远处的村庄,近处的房屋都笼罩在茫茫飞雪之中。大雪一直下到了第二天的早上,天空中还有雪花稀疏地飘下。雪下了足有半尺厚,像一床硕大的白色地毯,把田野巷子庭院盖得严严实实。各家自扫门前雪,扫开一条通道,直扫到巷子里。孩子们兴奋地从热被窝里爬出来,吆喝着,呼朋引伴地堆起了雪人。大人们则正好熬糖打豆腐筑糍粑。
熬糖的程序最复杂,火候掌握的要求也最高,扯糖的过程也最累。
首先用大麦浸泡麦芽子,等到大麦发芽了,在太阳底下晒干,用石磨辗出来备用。
其次才是熬糖。把大米泡涨,和着水磨细,然后把磨好的米浆倒进大铁锅,便开始点火煮了。煮沸的时候,把麦芽子下到锅里,直到析出糖来,就要拍作,拍作就是停火让它冷却的意思。待其冷却,用一块大白布,四角系在早准备好的木架上,这里人称其摇泼架子。接着把糖水和糖渣分离出来,也是书面上说的过滤。过滤好之后,把糖水倒进铁锅,这个时候才是真正地熬糖了。火不能太猛,太猛容易烧糊。掌熬铲的人,要不停地搅动,开始时很像荡桨,但是糖水越来越稠,往往搅动得胳膊酸软,站的腿僵腰疼。当熬铲上能挂糖了,才起糖,用一个大钵子盛上。
最后就是扯糖了,必须至少有两个力气大的男人,女人是做不来的。在石磨的中央进食孔里栽上一个木桩,固定。一人端着盛了塘的钵子,慢慢往木桩上倒糖,倒糖的往往是女人。另外两个力气大的男人就轮番拿着两根木棒不停地拉扯,越拉扯到后来,越费力,这个时候扯糖的人往往要两脚蹬着石磨的木架,身体往后倒才拉扯得开。拉扯的时间越长,拉扯得越开,那糖才越白越酥口。为熬一个糖,隔壁三家都是互相援手。
然后把扯好的糖放在炒米里,让它冷却,之后,就敲成小块,和上芝麻或者炒米,切成麻片。
打豆腐要简单一些,也要磨黄豆,过滤,掌握时间放石膏浆,然后压包。家庭自己打的豆腐要硬实些,常常用来做豆腐乳或是卤豆腐块。卤豆腐待客是一碗简单而爽口的菜,切成条状,稍微落锅就可以端出来了。
筑糍粑必须要用糯米,糯米有黏性,蒸熟之后倒在脚盆里,用木棒使劲筑,直筑到看不到米粒的形状。筑好之后,放在洒有大米粉子的簸箕上,摁成半寸厚薄的糍粑饼,阴干。要吃的时候却要浸泡在水桶里,待泡得软和些了,切成片,在锅里用油煎,两面都煎成糊黄,蘸着白糖或黄砂糖吃,又别有一番风味。
陈四家熬了两个糖,打了一个活的豆腐,筑了一蒸笼糍粑,张冬美累得连胳膊也抬不起来了,还幸好有何倩帮着。
老太太每天都坐在灶前,暖烘烘地,忙不迭地往灶堂里塞柴火,火旺了火疲了,都少不了媳妇一阵子唠叨,“老不死的”,张冬美也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幸好老太太耳朵背,陈四又不断地劝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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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9 18:00:50 | 显示全部楼层
河水静悄悄(6)
大雪连着下了几天,小孩子堆雪人打雪仗玩得吃饭也要妈妈喊着拉着回去;大人们熬糖打豆腐筑糍粑,切麻片发荷叶翻饺子,腌制肉鱼,忙的不可开交,每家都有个黑白的电视机,这个时候也闲着了;只那一帮年轻人,邀三约五的也开始搓起了麻将,但多玩不了几圈,就有人来说,徐家垱摇骰子了,大家便推倒麻将,往徐家垱赶去。
徐光荣在自家堂屋里摆两张方桌,铺上一条旧的床单,摆上几条长凳,拿出一个平时盛菜的碟子和不透明的茶盅,再当着大家的面从麻将里寻出那一对骰子,自己占了庄家的位置,招呼大家:“逢年过节的,亲戚朋友老少爷们,我们玩个痛快玩个实在,无虚无假,前双后单,下注随意,多少随便,只图个高兴。我们也来个先小人后君子,如果有人弄虚作假,故意捣蛋,不要怪我徐某翻脸不认人。”说完就摇开了,按照规矩,先磕三碗空的,“现在大家看好了,骰面是二五,单七。”徐光荣又摇了一碗,稳稳地端放在桌子上,叼起一支三五牌子的香烟,静等人们下注。
已经围了一屋子人,陈家台来了八九个人,有两个是妇女,陈浩也在人群里站着。桌面上稀稀拉拉前前后后都丢了一些毛票子。每场赌博开始都这样,叫投石问路,试个手气。
做二管的是徐丑苟,他看庄家要了单,便把筷子往双上一丢,:“双我全要了,赶着下注的不要,大家看好,我开宝了。”说着,右手把盅子揭了起来,大家一看,骰面二四,是个猴六,双了。徐光荣把后面单上的几张十元的票子启起来,放在了自己面前,用筷子压上,准备摇第二碗了。
徐丑苟掏出钱,一对一地赔好了,说:“看来我今天手气不怎么样了,开门就黑,晦气。”坐好等大家再下注。
靠桌子的坐着,后面站着一圈人,再后面的人站在凳子上。谢玉芬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到桌子前来,拿出纸笔开始打宝单,记载每碗的单双,寻找骰子跳动的规律。人们都掏出钱来,手里或多或少捏着一把票子,庄家二管也从荷包里拿出一扎一扎的百元钞票,码在了面前。徐光荣拍着钞票说:“愿赌服输,五十、一百的票子伸开。不磕,不准揭跨碗,也不抽头子钱,大家玩个痛快!”进场子的人都是想赌几把的,慢慢赌得热闹起来了。
从傍晚一直赌到了深夜,大家赌兴不减,赌得平平静静,不欠不跨,只那头顶上烟雾缭绕,脚底下尽是香烟头子。气氛平静但紧张,二管徐丑苟快输两千了;庄家徐光荣却至少赢了八千,钞票码在面前,快要顶着下颔了。徐光荣坐得时间久了,摇了一碗,放在桌子上,说:“大家下注,我去净个手,马上来。”然后起身开门往厕所走去。
大家又开始了一轮的下赌注。徐丑苟估摸徐光荣走得远了,说:“这狗日的手气好,赢了快一方了。我揭开盅子,大家也看看单双,挖这狗日的一碗,怎么样?”看大家默认了,就把盅子揭了起来,众人看清楚了,是个歪尾巴单七。徐丑苟把盅子原样扣上,众人立即下单,输了的想一把赢回来,把荷包的钱全押上;赢了的想再赢点,整把地往单上押注;徐丑苟输剩的千把块钱也全放在了单上。
徐光荣回来了,一看这架势大吃一惊,清点了一下,有一万多元全押在单上,双上连一张10元的也没有,额上就冒出了细汗,手也开始战抖了,说:“这一碗太大,也很蹊跷,我不敢揭碗。大家各启各的钱,怎么样?”按规矩,庄家这碗必须要开,不能磕碗。场子一下冷清了,似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有人发话了:“开始就说好不磕碗的,这碗你不揭,这博以后还怎么赌?”接着就有附和的,众人的眼睛都瞅着徐光荣。
徐光荣开始清点自己的钱,狠了狠心,说:“我才一万二,还差一千,看谁招一千,我就揭了这一大碗。”众人都不愿意启回自己的钱,徐丑苟说这一千他招了。
徐光荣把碟子往自己面前拖了一下,就要开盅子,众人屏住气,就等着他赔钱。却见他手停了下来:“谁帮我揭盅子,我怕拿不稳。”
众人又都瞅向二管,徐丑苟说:“认赌服输!我给你开盅子,大家看好了。”说着揭开了盅子。
忽见徐光荣两手一抄,把那一万三千元全抄到了手里,嘴里说道:“是老子的财,跟着老子来。门板也当不住!”全塞进了腰包。
众人定睛一看,嘴都气歪了:“明明是个歪尾巴七,怎么变成了四六虎头双啊!”却都做声不得,荷包里手里都没有钱了,只好散场。
待众人都走了,徐光荣和徐丑苟急忙从桌子底下抠出了那块大磁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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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9 18:01:36 | 显示全部楼层
河水静悄悄(7)
夜风袭来,刺骨地寒冷;两旁的白雪映衬出一条黑乎乎的路径,路面已经上了冻,踩在上面发出“唧唧”的响声,在岑寂的夜空显得特别的清晰。陈浩他们走到小学后面的坝桥时,几个小青年还在愤愤不平。
谢玉芬忽然说:“徐光荣把碟子往他面前这么一拖,你们想想看。我估计名堂就出在这一拖里面。”
这些人大多是赌场的雏儿,不明白这一拖有什么名堂,再说轻轻一拖,也不可能把骰面拖变了。陈浩记起他跟着师傅做活时曹师傅讲的赌场使诈的故事,站着了说:“桌子底下有吸铁石!徐光荣这一拖正好把碟子拖到了放吸铁石的上面,他用的骰子里面也一定灌了铁丝。我们都上当了!”
谢玉芬想起陈小海也曾经说过这方面的事情,当时还笑别人傻,没有想到今天轮到自己傻了。
大家如梦方醒,似乎受了莫大的侮辱。
“走,找那小子算帐去,掀翻那小子的桌子!”
“对!要那小子退钱!”
声音在下半夜的雪地上被北风吹出了好远。
这时,陈小海打着手电筒来接谢玉芬,听他们说了整个过程,说:“这样看来,徐光荣今天玩的不是叫子,也不是听子,而是格子。你们现在去也没有用了,他早把吸铁石抠下来了,无凭无据,占不了上风。十赌九诈,我看哪,你们要玩,以后就在台子里我们自己玩。不上当不成相,这次就当花钱买了个教训。”
陈小海平时也打麻将,但不参与赌博,常在外面做活听得多了。自家婆娘玩几把,不反对也不支持,但玩得太夜深了时,他不放心,有时就拿个手电筒出来接她。
大家见他说的有道理,也就举步往家走。有几个并着陈小海,问他什么是叫子、听子和格子。
陈浩回到家中,何倩恰好一觉醒来。看陈浩回来了,说:“你烫个脚了来,我有个事情和你商量一下。”
陈浩用热水洗了手脸,烫好了脚,爬上床来,儿子睡在床的里边,他就挨着何倩侧着身子躺下,想把大腿往何倩小肚子上放,何倩连忙有手挡着,说:“你身上好冷,待睡热乎了过啊。我跟你说,我想去深圳打工。”
何倩家传是老裁缝手艺,在家时也踩缝纫机,嫁到陈家后就没有派不上什么用场,虽然结婚时也置办了一台缝纫机,但大多只缝缝补补的。陈浩听说是这件事情,心下不愿意,单身女子在外面打工跟人跑了的事情他也听到过,就说:“等文文大点了再出去不迟,你去了谁带他?再说大老远的也没有个伴。”
何倩知道他在想什么,压低声音说:“小声点,别把文文吵醒了。你是怕我跑了不成?我跟你算算,我们家5个人的口粮田,还不到10亩,爸妈还能做得,你也不是一年上头有活做,只在闲月才活多些,我在家就专门带文文。再说文文也已经两岁了,到田里做事也能带着了。我去外面打工,节约点,起码可以抵10亩田的收入。”
何倩说的何尝不是!6亩棉花3亩多的水田,一年下来,除去皇粮国税农药肥料开支,还不知道流了多少汗水,起早摸黑的,也只落个几千元,加上喂着两头猪,自己做活挣点,总的收入也没有一万。有的出去打两年工,回家就把楼房做了,像撑伞似的。弟弟陈渺刚参加工作,在外面开支也大,只能自己管自己。想到这里,小声地说:“要有个伴就好。别跑那远,就在武汉找事怎么样?”
何倩见有些松动,悄悄告诉他:“玉芬婶子也准备去深圳,和中学戚继庭老师家的谢玉珍都已经说好了,开年了就去。谢玉珍还小我一岁。武汉找事难,工资开的低。……玉芬婶去哪我去哪。”
陈浩说:“这样还可以,互相有个照应,还能放心点。”说着就把手在何倩身上摸,何倩说:“来那事儿了。”陈浩也摸到了异样,便在她大腿上轻轻拎了一把,翻过身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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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9 18:02:10 | 显示全部楼层
河水静悄悄(8)
西头李桂兰还亮着电灯,偎坐在床上纳鞋底,眼看要过年了,妮子的那双旧棉鞋也要换了。她一针一针纳得很细致,针脚很密,不时看看睡在身边的小妮子,脸上的慈爱在昏黄的电灯光下攒成一丝嘴角的微笑。左手拿着鞋底,右手的二指上套着一个顶箍子,把针头用力一顶,针尖就穿过了鞋层,然后用小铁钳子捏着一拉。每拉一针,她的右胳膊就稍微往高一点抬,生怕碰着睡熟了的小妮子。陈三娃睡在另一头,两条跛腿成“x”状叉在李桂兰的小腿上,仰面躺着,时而发出一声长长的鼾声。李桂兰看着这个小个子跛脚男人,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陈三娃小时落下了这个残疾,走路的时候,两个膝盖往里靠,两条小腿成“八”字形,两脚后跟踮起,全靠脚前掌得力,一走往外一掀,上身也跟着向前一倾一倾的,农田里的活儿多还做得,只那挑扛的事却是做不来。
陈三娃28岁接李桂兰进门那阵子,心下就存着疑问,这么标致的姑娘家怎么就同意了我这门婚事?走在一路,一个是仙女下凡,一个是小鬼转世,就拿着疑团问两个哥哥。哥哥们毫不客气地告戒他,人家姑娘没有嫌你,你就不要疑神疑鬼,不管人家姑娘怎么样,只要能好好地和你生活,你就不准再说什么。可这陈三娃偏要弄个明白,一而再,再而三地去问媒人,说:“我不是嫌弃她什么,只是心中要有个数,我以后好看着点。”媒人被他缠不过,就直说了:“李桂兰在家打过胎,但那时她还小,错不在她。能答应你,是你前辈子修来的,你也不看看你什么德行!”陈三娃听了这话,并不恼,心里反而塌实了好多。
李桂兰从小就受了好多委屈,看惯了白眼,嫁到陈家后,巴心巴意地做家,里里外外,粗活细活都一人扛了,陈三娃也踮前跑后地自己能做的事情抢着做。台子里的婆婆婶婶们看在眼里,也逐渐喜欢上这个漂亮能干的女人,找个闲着的机会,过来和她说些暖心窝子的话。
陈三娃小腿萎缩,也似乎影响到性功能也有一些障碍。这些李桂兰都能忍了,也认了,当初嫁给陈三娃时,压根儿就没有奢望这个男人能给她带来什么激情,一心只希望有个家,也免了外人好多口舌,也好让父母早落个安生。她最希望的是有个孩子,日后也好有个依靠,可是结婚10年了,却还没有一点孩子的影子。她原来以为在家堕胎的时候,母亲药下重了,以致影响了生育。可是忽然在她36岁,也就是结婚12年的时候,有了妊娠反应,这又让她重新燃起了生活的希望。
看小妮子甜甜地睡着,李桂兰想起了陈四,这个给了他希望的男人。每次看到陈四,李桂兰都想告诉他:“四哥,妮子是你的女儿。”但每次都话到嘴边就咽下去了,她不能让四哥有责任感和精神压力。她常细致地端详妮子,妮子自然不像陈三娃,却也难看到四哥的影子,只那走路的样子有点像四哥,不知道内情的人是根本看不出来的。她也常在心里说:“老天对我是那么的不公平,却又悄悄地把四哥送到了我的身边。”也经常抱着妮子在衣柜的大镜子前照,妮子的脸蛋整个的就是又一个李桂兰,她就忍不住把妮子亲了又亲。那天妮子掉到河里,心里就起了个念头,妮子要是不醒过来,她就后一脚跟着妮子去了。妮子和四哥,一个是她全部的希望,一个是给了她希望的人,两个都是她生命里的精神支柱。
陈三娃又发出一声长长的鼾响,她就用脚把他捣了一下。陈三娃睁开眼睛看到李桂兰还在纳鞋底,说:“夜深了,明天再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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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9 18:02:54 | 显示全部楼层
河水静悄悄(9)  


时光倒回到1964年,汉北河还只是一条自然的河道。在汉北河的上游,有个绿树掩映的村庄,西头那幢矮小的瓦屋,便是李桂兰的家。那年,李桂兰13岁。
李桂兰从两岁起就和祖父母睡在一起,喜欢含着祖母干瘪的奶头睡觉;四岁的时候,祖母去世了,她便习惯了揪着祖父的胡须,在祖父讲的故事中慢慢睡去;再大些了,祖父说兰子帮爹爹煨脚去,小兰子便睡到了祖父的脚头。
小兰子上完了小学,就没有再读了,在家里帮着挖猪草。河滩上,堤坡上,田头路边,长着好多的蒲公英,还有锯齿草,还有好多叫不上名儿的野菜,小兰子每天都能挖上满满的两大篓子猪草,回到家里,就切得细细的,然后就喊祖父:“爹爹,切好了,你来给猪食。”每当这个时候,祖父便笑哈哈地从后面的小厨房出来,说:“小兰子真乖,我来给猪食,你玩会去。” 小兰子就蹦蹦跳跳地找小朋友玩去。
小兰子喜欢唱歌,会唱《东方后》,还会唱《日落西山红霞飞》,最喜欢唱的还是《唱支山歌给党听》,有些词儿她记不准,但那曲调儿唱得很好听,稚嫩稚嫩的嗓音,经常从堂屋响到厨房,再飘到河滩上,飘到田头路边。
13岁的小兰子长得好纤瘦,却长得好匀称;额头的刘海把两条淡淡的柳叶样的眉毛遮着,忽闪着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两条细细的长辫子,上面用红毛线打了两个蝴蝶结,随着一蹦一跳的,上下翩飞。村里人都说小兰子长得像小仙女似的,小兰子喜欢听,也喜欢独个在镜子面前走几个来回。忽然有一天,小兰子去上厕所,看到尿出鲜红的血水,吓得喊妈妈,妈妈告诉她, 这个叫月经呢,是每个女人都会有的。小兰子就不怕了,觉得自己长大了,再睡觉的时候就没有抱着祖父的脚了,悄悄地独个睡在床的最里边。
有一天,祖父的外甥来了,祖父做了几个菜,便和外甥喝起酒来。小兰子从来没有看到祖父喝酒,就站在旁边看,祖父说:“小兰子呢,你表叔好多年没有来了,今天爹爹高兴呢,陪你表叔喝几杯。”表叔回去的时候,走得东倒西歪的,兰子看着笑,出了门一直看着表叔走上了汉北堤,转回来的时候,却看到祖父已经睡在了床上。兰子刚收拾了碗筷,爸爸妈妈和哥哥姐姐放晚工回家了,兰子说爹爹睡了,爸爸看了看说爹爹醉了,醉得不轻呢。
兰子洗了澡,悄悄地睡到了床的里边。
到半夜的时候,兰子被一种撕裂般的疼痛疼醒,又迷迷糊糊地感到有个人压在身上,伸手一摸,便摸到了祖父的胡须。兰子好恐慌,黑暗中惊恐地瞪着两只大大的眼睛,兰子推不动,想喊,喊不出声音。一股酒臭直熏得兰子快要窒息,急得兰子嘤嘤地哭了。
天亮的时候,祖父起床了。兰子看到祖父忽然苍老了好多。
第一天,祖父不吃不喝,也不睡,也没有喊兰子。
第二天,祖父不吃不喝,也不睡,也不再喊兰子,只看着汉北堤上那棵老柳树发呆。
第三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人们发现祖父吊死在那棵老柳树上了。
送葬的时候,兰子没有哭,只看着那棵老柳树出神。
忽然有一天,兰子觉得心里好烦,想吐,就到厕所里吐了。
连着几天都想吐,要吐的时候就去厕所。
生产队里很忙,爸爸妈妈没有看到兰子吐,只看到兰子脸色好黄,比以前更纤瘦了。那天生产队放半天假,爸爸对妈妈说:“你去公社打点吃油,顺便把兰子带着去医院看看,别落下什么病根。”
老中医戴着老花眼镜,酒糟鼻子,头发稀疏地朝后梳着,一脸的慈祥,他看了一会兰子,就把指头搭上了兰子的手腕,问兰子经常想吐是吗?兰子就点点头。把了一遍又一遍的脉,使眼色叫妈妈跟她去。妈妈跟着老中医走到没有人的地方,站下了。
“……你女儿怀孕了。”
妈妈惊呆了,很想给老中医一个耳光。
妈妈把兰子领到厕所,摸了一下兰子的小肚子,有一个小巴掌大的硬块。
妈妈没有再言语,向老中医讨了一付药,领着兰子回家了。
妈妈小声地说她爸你来一下,然后关上了房门。
“兰子,告诉妈妈,是谁欺负你了?”
爸爸紧张地看着兰子。
“……是……爹爹。”
爸爸头顶上好像有雷在击,跌坐在地上,过了一会,爸爸说我去挖了他的坟头,妈妈说你疯了不想活了?妈妈的脸气歪了,很难看,伸手要打兰子,又缩回去了,想喊,嘴巴张了张,没有喊出声音,摸了一把鼻涕,说:“兰子,对任何人都不要说啊。”
小兰子机械地点头,她并不知道,这对于一个女孩子,将意味着什么!但她既然点了头,她就决不会对任何的人说。
妈妈按照老中医交待的方法,给兰子堕了胎。趁着夜色,爸爸把那个罐罐丢到了汉北河,爸爸听到河水叹息了一声,呜咽着向东边流去。
兰子的身体复原得很快,脸上开始红润起来,身上也开始丰满起来。
谁也没有说,兰子更没有说,可是村子里却有了议论。兰子感到人们看她的眼光好异样,心里好怕,
到兰子20岁的时候,两个哥哥都结婚了,分出去住了,两个姐姐也嫁人了,可是却没有人来给兰子提亲。兰子几次寻死,都没有死成,爸爸妈妈看得好紧,妈妈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不是你的错。”兰子就活下来了。
李桂兰到24岁的时候,有人来提亲了,说是陈家台的,叫陈三娃,28岁,就走路不方便。爸爸妈妈没有看到人,就点头答应了;李桂兰也没有看到人,也点头同意了。
注:荆楚一带称呼祖父为“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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