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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红 窑??作者 白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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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4-1 16:06:1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红  窑





眉城,社会福利彩票发放中心。

周六一也斜着眼立在于根发左侧不远处,并不张望被厚重的玻璃板隔开的大厅里边,他们机警的老鼠样米黄色小眼在厅子内晃动的人体上扫来扫去,企图从中遴选出对他们不怀好意的孬种。不,准确说是对于根发的五百万不怀好意的孬种。周六一希冀这样的人出现又不希望这样的人出现,因此,他是矛盾的。矛盾的周六一现在正钸演一个重要角色??担当于根发保镖。

于根发使周六一又恨又爱,就象刚出炉的山芋在手中抛上抛下,想吃又怕烫又舍不得松手。

于根发就他妈的运气,十块钱卖来五百万,就他那土不了几一副囊膪模样,竟然中五百万,搁在平时周六一死也不会相信。不信又有什么法子,于根发的确中了五百万,而那五百万原本应属于我的,只有我这样绝顶聪明的人才配拥有五百万。想起于根发中奖的号码,周六一的嘴角努力地向上翘了翘,那一组可爱的魔幻般的数字竟是根发家老母猪生产一窝小猪崽的时辰,亏他能想得出来。你说他妈的这是啥事儿。

于根发拾掇得光光滑滑,下额和鼻下嘴唇上的部分生长茂盛的毛发,象割过的黑豆留下的茬子青乎乎一片,四十元钱置办的一套西服,尽管质量低劣些,却打着“红豆”的牌子。第一次来省城总是要讲究体面的。于根发的心情好极了,家里两孔红土瓣子老窑总是被美丽的阳光笼罩着,运气到了你赶都赶不走。令于根发兴奋的是周六一,打小学就欺侮自己的周六一,嘿嘿,这次竟低三下四地成了跟屁虫,于根发的两只沾满红色泥巴的臭脚正在周六一的身上踩来踩去,于根发浑身透着舒服。他最后一次睨视大厅里每一个细皮嫩肉衣着光艳的城市人,神气个屁,我马上就有五百万,马上就成了富人,象旧社会地主一样的富人,你们不过就住在这个城市,你的父辈爷辈老爷辈一定也是与土打交道的,神气个屁。哼哼,于根发被坚硬鼻毛堵得严实的鼻孔很自然地喷出一串悠长的气体,在气体滑翔过程中又很自然是哼叽出两个短蹙的音符。

于根发,哪个是于根发?六号窗内一个漂亮的服务员不耐烦的喊。哎,我就是于根发,我就是于根发。于根发憋红了脸慌忙应道。你这人咋回事儿,没长耳朵咋的,土老帽儿。这是支票,你到当地工商行提款。哎,对了,税款已经扣了。玻璃里边的服务员说着从下边的一个“U”型槽子内扔出来一张支票和于根发的身份证。

神气个屁,不就是一个服务员吗!要不是凭借漂亮脸蛋能人样地坐在这儿指手画脚?神气个屁。于根发从窗口扒拉出支票叠妥当,小心地装在贴身衣兜里。他象做完那事的公狗,满脸盎溢着红光,长长地出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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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序打着滚儿向前翻,临近秋末,挂在柳枝上的蝉和潜伏在臭水池中的蛙们,在悲哀的嘶哑声中绝别这个世界。正是农闲时候,皂角树村除了坚守贫困的老人们,年轻人都打着铺盖卷到外面寻活去了。这个秋天的雨和村支书老于的讲话一样又臭又长漫无目的,皂角树村在红土崖子上凿成的窑洞伫立秋天的雨里急燥而无耐。这是皂角树最终成为皂角树村,并在县里地图上显示村名最初的村落,村中有些本事捣腾来钱的主,对祖辈父辈和自己蜗居几十年的红土窑耿耿于怀,毫不留恋一溜儿造了新房搬到岭脊开阔地,能留在旧村落里的都是有些年纪或手头紧巴的人们。

于根发家在旧村落的最西头,两孔红窑和土坯砌起的院墙构成一个破败的农家院落,于根发无疑属于生不来钱的人,因此,他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岭脊上一排排的青堂瓦舍,幻想自己能够住到里面的神气。现在于根发摇身一变成了富人,并且是富得流油的人。有钱后的于根发并不想张扬,他清楚知道人怕出名猪怕壮的理儿。于根发按事先约定付给周六一五千元保镖费后,又付给他一千元的封口费,于根发想,这样就保险了,只要周六一不说,村里人不会知道他有五百万的,包括病歪歪的母亲和那些穷得叮当响的亲戚。所有这些钱都属于我的,于根发甚至计划好如何心安理得节省花这些钱。没钱的时候,于根发幻想盖村子里最漂亮气派的房子,对,岭脊上最气派谁也比不过的房子,成了富人的于根发发现那破败的红窑竟是那样的亲切可爱,他想,就住在红窑内消消停停消费这钱,谁也不知道他会是村子里最富裕的人。于根发为他有这样的想法而感到骄傲。

于根发的想法就象肥胖的苞谷籽一样可爱而美好,但想法终归是想法,和复杂无耐的现实总是格格不入,距离遥远。于根发中五百万的消息终久没有封锁住,最初知道这消息的是于根发的老婆山杏。那天,雨住了一个晌午,于根发从六里外的集市上晃荡回来,嘴里喷着羊肉汤散发出来的羊膻气,老婆山杏正伏在西窑破旧的老式桌子上啜泣,滚圆的身子伴随着嘤叽有节奏地耸动。你穷嚎啥,哭着光彩不是?于根发说,谁又咋的你啦。山杏仰起脸对着于根发,泪腺象这时秋天的雨一样没有管教地从眼角滚落下来,于根发,你这没良心的,跟你一个床上几十年,没黑没白地侍候你一家大大小小,受了一辈子累,别说跟你吃香的喝辣的,有时连饭也喂不饱,一年到头谁见过腥浑。我就想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也认了。谁知道你个没良心的,有了钱竟瞒着俺,你把俺当成什么,你家的丫环还是你家的猪哩狗哩,你个没良于根发呀。起初,山杏的声音还小,见了于根发越哭越说越有劲,哭声像沟叉子上疯长的枣刺。

听山杏这么一说,于根发首先想到的是自己被出卖了,他现在正有一种被出卖的感觉。一定是周六一做的好事,绝对是周六一,只有他知道这档子事。于根发在心里暗骂周六一了几百遍,只能在心里骂,面对山杏死也不能承认,女人全都头发长见识短的主,一承认指不定啥时疯传出去,那他还有消谴日子过?于根发想到这里,狠着心说,臭娘们,谁告诉你的,?,谁告诉你的,我操他妈,编排这样的瞎话害人。山杏看于根发死不认账,不顾几十年的夫妻情份,也来了气。你知道在气头上的人,什么样的事都能做得出来的。山杏,忘记周六一的反复交待,原封把周六一的话转发给于根发。于根发本是个木呐的人,此时脸色憋得象猪肝样的红。于根发这样的男人柿树皮般地粗糙,谁都知道这样的男人发火的情形。于根发现在正一个巴掌轮过去,结结实实地印在山杏右脸上,声音清脆而响亮,山杏愣在那里,脸上肿胀出五根男人长短不齐的手指印。愣了一会的山杏大哭一声,疯狂地冲出窑洞。在冲出窑洞的时侯被门槛狠狠地拌了一下,因此,山杏冲出窑洞的姿势滑稽而可笑。滚了一身泥土的山杏,坐在院子里印满猪蹄印的腐泥中大哭大叫,哭声以几百分贝的力量散发到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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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根发的母亲在东窑的木床上躺着,躺在木床上的日子已经几年了,她的思想变得像发霉的红薯,睁开眼是窑洞,闭上眼是窑洞,这孔窑洞就是她一辈子的日子。于根发的母亲并不想整日里躺在窑洞内的土坑上,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千禧之年的那个冬天,根发娘记得十分清楚,那一天她还在窑梆子下边被残白的阳光沐浴着,心里想着和于根发他爹那些陈年旧事,突然感到左边的身子像有千万只蚂蚁爬在上边,噬嚼她的肌骨,斛觫的难受死了。于根发带着她到乡卫生院看过,大夫说血压过高造成的,便没再做回事,其实就是当做回事,也没有剩余的钱治疗,后来就离不开了土坑。阳光好的时候,根发的媳妇便把她拾掇出来,在温热的窑檐下,她充分感受到阳光的可爱,迟暮的悲凉。根发娘摊上这种病后,不至一次想过逃离留给自己太多哀怜的尘世,不至一次听根发媳妇唠叨老辈或同辈撒手西去,死挺挺干瘪的躯体象一把碎烂的棉絮被钉在黑漆漆的木匣子里,死亡如魔鬼一样使她颤栗,并在颤栗中一次又一次无可耐何地放弃了死亡的念头,病歪歪地死挺在坑头消磨光阴。好在山杏可靠,说是死挺坑上容易霉烂身子,她知道山杏是她好。身体灵便的那些年,在外人面前她没少夸山杏好,她说,自己摊上这样的媳妇,不知是哪世修来的福。根发娘上了年纪,好在耳朵不背,虽然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但山杏的哭喊声却迅速传递到耳内,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她对着窑门喊,黑旦,黑旦,咋的了,杏哭啥呐?



黑旦是于根发的小名,根发娘喊根发的时候总是喊小名而不喊大名,大概是这样叫习惯了。

听到娘的声音,根发一边应着腔一边朝东窑走去,到山杏跟前蔑视地看了一眼,嘴含混不清嘟囔着。进了窑,根发看见母亲在笨重地挪动身体,那条灵便的腿已搭拉在坑下,根发赶忙上去扶娘,老太太猛地甩了一下,像锄倒而失心的玉米杆歪斜到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于根发急叫道,娘……娘,你咋地拉,没事吧。你说你咋这样呢,上了年纪腿脚又不灵便,万一有个好呆,俺们该咋整呀!于根发小心地扶起娘,娘平日周正的脸盘已开始变形,嘴歪眼斜,口水不停地沿着合不笼的嘴角往下流,在黑布斜纹斜衿的袄上浸湿一片。看到娘这样子,于根发忘了先前的不快,对着窑门喊,山杏儿,山杏儿,快来呀!看看娘咋地啦?娘……娘……你可别吓唬俺呀!于根发的声音颤栗,分明含杂着哭音。山杏听到根发在东窑喊,起初并没当回事儿,也不应腔,坐在泥地只是拚命地哭,希图招来怜悯。后来听到男人的声音透着心颤,方始慌乱起来,从黑臭泥土里爬起来,顾不得脸面,带着满身的泥水跑进东窑,看到男人扶着的娘五官走位已呆呆痴痴地说不出话来,眼前一黑竟也别过气去。

于根发看到山杏突然倒在地上,心像地头的红薯秧子乱乱的,爬的到处都是,放下娘跑过去,一只手揽住山杏的身子,一只手的大拇指摁着山杏的人中,在激烈的悲痛中山杏慢慢地醒过来。醒过来的山杏扑向娘,娘凄凉地向她笑笑,山杏的心便针扎般地痛。山杏对于根发说,快,快,快把娘送到卫生院,也许有治。

山杏一提醒,于根发方始想起来,自己是有钱人,花再大的代价也要把娘救过来。娘是他的依仗,是他的主心骨呀!于根发背起娘,外边又淅淅漓漓淋起雨来,山杏取了一大块废旧塑料布搭在娘身上,自己又简单拾掇一下,拿些茶壶、饭碗一类的日常用具,说,到外边饭贵,临时又包些馍,门上落了锁,慌慌忙忙和邻居交代几句话,和根发一起上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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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生院座落在石角子乡的尽东头,一条宽畅的沙石路穿街而过,直抵卫生院的门口,雨天人走在上边不沾一丝泥儿,老百姓称这路为富贵路。石角子乡距离县城有百十公里的路程,收费又比县城的大医院便宜,十里八村的庄户人家害了病的人宁可到这小卫生院就诊,宁愿相信他们相熟的医生,也不愿花些冤枉钱进县城的大医院,尽管县城的医院比这里条件优越,医疗设备先进。老百姓有自己的想法,钱是老百姓的命,没了钱便没了命,甚至钱有的时候比命更为重要。石角子乡的卫生院并不大,看上去极象农家小院,有窑有房子,唯一不同的是,面积大些,临街的门诊是一栋老式的二层小楼。虽然是雨天,看病的人仍然不少,但大都是拾了药就走人的,象根发娘这样住院的并不多。

根发娘被安排在二楼西头的第二间病房内,房中一溜儿放着三张木床,每张床上都标着号。根发娘的病床是205号。住进医院的根发娘不吃也不喝,精神大不如从前,嘴也歪的愈加厉害,舌齿间象生了水泉,咕噜咕噜不停往外涌着涎水,顺着扭斜的唇角往脖子间流,然后在衣衿上浸出一大片湿润。山杏不厌不烦地伺候着。心平气和后的山杏问过根发,那五百万是咋回事?根发说,你听谁瞎摆的?他们是想看咱家的笑话呐。这你也信?山杏说,你也别多想,其实也不是听六一说的,咱村都传遍了,就你不知道,听说传这话的是银行里的人。银行里的人传出的话能假?

根发燃上一锅烟,看着吊在输液架上的瓶子滴哒滴哒地滴着水儿。还真的错怪了六一,这驴蛋子油嘴滑舌,人长的像个猴子似的,咋看咋不象个正经人,想不到口风还真严实。想到这里,于根发对山杏说,我啥时骗过人,真要有了那钱,我还不把咋家也整到岭上去,也不会为咱娘这病犯愁了。说的也是呀,有钱谁愿意住那破窑洞,黑漆漆的,就那股子潮霉气也让人受不了,你说咱娘这病又得花钱,开学的时候娃们的学费已经借了几百块,这回上哪弄这钱去?说到钱,山杏怔怔地发起愁来。看到山杏的样子,于根发生出恻隐之心,安慰道,你只管照顾咱娘,钱的事你不用操心,后晌我回村里转转,能借一些也说不定。

这天气说怪真怪,阴晴不定,到了后晌又淅淅沥沥地落起雨来,这在豫西地区是少见的天气。于根发看看床上不说话的母亲,又关照山杏一声,正想起身,山杏说,回到村先到地里看看,听说别家的种的萝卜都大半坏了,也不知咱家的啥样?还有咱家的猪仔,我托留胜她娘照应,可这心里就是放不下。借到钱就快来,我一个人怕应付不过来呢!于根发应着腔,人已到了门口,正在这时,村支书于旺和村长何青山推门进来。

于旺五十出头,拾掇得利利索索,原来是村里的治保主任,由于办事公平,心眼儿实,很受老少爷们拥护,老支书退休那年于旺就接了班,在村支书任上已经干了十八年,虽然没有什么政绩,但也顺顺当当的没出现什么大的差错。按辈份,于根发叫于旺叔的。何青山兄弟六个,排行老六,平日里大家都叫他何六。皂脚树村两大姓,于姓何姓,而何姓在村子里又占了一半以上左右。何青山长年在外边捣腾,见多识广,去年村委换届,大家一致推选他坐上村长位置。于旺和何青山平时极少跟于根发来往,不知今日是摸错庙门或是于根发烧了高香,支书和村长,这个村子里的一、二把手相携而来,不由得于根发和山杏一愣。还没等他俩反应过来,村支书于旺说,咋,想出去?

房内除病床外,没有小凳子一类的供人坐的家什,于根发一边把他们往空着的一张病床边让一边说,没啥事,正想回村里看看,顺便借些钱。

何青山坐到根发娘躺着的病床沿处,说,婶咋样了?

何青山看看山杏,又看看于根发,那眼神奇奇怪怪的,究竟奇怪到什么程度,说不上来,那只是一个眼神而异,一个眼神而异,就那件简单。那么简简单单奇奇怪怪的眼神,看得于根发十分别扭,好呆只是个眼神。何青山回过眼神说,你看我们这些当干部的,整天瞎忙,还是关心群众不够呀!前天于书记还对我说婶子病了,咱得去瞧瞧。谁知昨天乡里开村村通公路会议,一开就是一天。这不,一散会回村里简单安排下,就赶过来了。于根发和山杏自然说了一些十分感谢的话,反正说这些感谢话是不用花钱的,只是顾住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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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根发心里异常焦燥,象被人随手扔进灶道里的红薯,上下左右都火烧火燎的,先是皮儿然后是皮包裹严实的躯体。中彩的喜悦早已被绵绵不断的秋雨撕扯得支离破碎,伴随浑浊的雨水流淌的到处都是。一阵凉风袭过,他不由得打了个寒噤。高处不胜寒,他此时正站在村边的山坡上,脚板底下是自己弓腰翘臀费劲儿掘出来的荒地。这片倾斜的?箕状并不肥沃除了石头蛋子还是石头蛋子的贫寒之地,在山坡的半腰处,雨水自然是存站不住的,雨水旺的年景也有些收成,旱时连下地的种子都被骗了去。尽管如此,此时浸透水份的泥水,还是给于根发带了许多麻烦,粘性极高的泥土不愠不怒地从他结实的布鞋底处铸起一个壳。今年雨水丰满,年景极好,地里种着的玉米早被山杏收到家里,只有未来得及拾掇的玉米杆儿还宁死不屈挺立在雨水中,枯叶一绺儿搭拉在杆子上,活象被搂净皮的树干。

于根发想到掘这块坡地的时候,支书于旺硬给他扣上破坏生态环境的帽子。生态环境他不懂,那是干部们考虑的事儿,他只知道土地是老百姓的命,没地就吃不饱肚子就活不了一家人。现在的干部就喜欢唱高调,村里的人口翻着倍儿往上长,有人就要吃饭,要吃饭就得有地,人长地不长,不开点荒地谁养活自己。村里前年头上从县里领回的计划生育奖牌,使于根发感觉奇怪,生那么多人还得奖,这世道真的变得令人不可思议。但那顶帽子却使他万分难受,急人自然有急人的法子,于根发和山杏一合计,从山杏远房的叔叔那里搞来两条外省出的香烟,虽然不贵,但外省出的,这山沟沟里谁人知道?有了烟于支书不再张扬,干部不说,老百姓又生怕惹事,那档子事就粘粘糊糊搁到一边去了。

支书于旺和村长何青山都不说话,其实他们也没什么话可说。支书于旺边走边边猛地抽烟,从他口中喷出的烟在头顶弥漫开来,象雾一样好看。这球入的于根发!这球入的于根发。于旺支书说。

何青山端倪着于旺,他对他说不上是敬佩或是讨厌,把村子带得不死不活,白开水般地淡然无味的是这人,把村子稳定工作搞的有声有色的也是这人。但这能归功于支书于旺吗?任何一潭死水搅浑容易,搅清就难了,但一潭死水仍然是一潭死水,任其自由蒸发,这样的搅水人和没有搅水人的区别就不大了。皂角树村之所以安定并能连年从乡里捧回社会治安稳定村的奖牌,于老百姓心眼儿实,怕生事有密切关联。这也是皂角树村的悲哀。何青山想,再多的钱也是根发自个的,跟人家要钱本身就是一个错误,既然是错误,给与不给就是一档子事儿了。

于根发也奇怪,象今年秋天的雨缠缠绵绵无休无止地奇怪透顶。中了五百万死乞白赖地不敢承认,只有他于根发做得出来。无钱想钱,有钱了怕钱,大概就是于根发此类人的劣根性了。想到于根发,何青山不由得笑出声。支书于旺端倪着何青山,猛地吸口烟,然后拇指和食指把烟屁股弹得远远的,烟屁股直射到路边的水渍中,哧地一声灭了。支书于旺说,何村长你笑什?咱村可是县里确定的村村通公路第一批村,一想到还要村里筹一部分资,我就闹心。于根发这球人的又把门封的严严的,从他那儿弄钱我看玄。亏你笑得出来!何青山不说话,他自有他笑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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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根发摸摸索索到家门口的时候已是后晌,天似晴非晴,刚露出脸儿的日头又被一片灰白相间的云块遮蔽的严严实实,真他妈邪门。于理还没有回来,看着门上落着的锁,于根发就知道儿子于理还没有回来。于理不回来一定是学校有事儿,兴许老师布置的作业多,或是值日,总之于理不回来总有于理的道理。这样的事对于根发来说极正常不过,于理不是那种惹事生非的娃,这脾气和于根发象似一个炉子里铸出来的一般。一次山杏用指头捣着于理头说,就你跟你爹死象的脾性,能长粗发胖才怪。于理最是讨厌别人说自已跟他爹的脾性象,从那时起于理开始厌烦山杏,开始厌烦这个家。于理不回来于根发便进不了家,进不了家的于根发便象狗一样倦缩在门口,两眼无所事事地看着生锈的锁、粘着泥巴的脚、隔壁狗胜家悠然踱步的鸡和天上飘浮着的说马象马、说鸡象鸡、说人象人的云块。

村东头走过来几个上了年纪的媳妇,于根发认得走上前面的是于黑是家的,顺次捱着的是何疯子家的、何向前家的、于根有家的,于根发立直身子想上前打个招呼,看那几个媳妇拿眼瞟着自己,嘀嘀咕咕说着话,从他身边走过去,便没再吱声。几个媳妇愈是神密,于根发愈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心下不由忐忑,但究竟什么地方不对劲儿,于根发说不上来,索性不再想那档子事。


皂角树村地处黄土坡上,少些贯见的土岭山包,一堆儿过去,形势倒还平坦。平坦之中突一塌陷,成为沟壑,其形又苦似“皂角”,平坦地势上也属罕见。壑间桐树、榆树、槐树、椿树相间生长,翠绿摇曳,往西,皂角尾处,一条河流和皂角成“丁”字状下方漫流,东边瞧去皂角似直立水中,成一妙绝奇观。从正方直望,疑是平地上一炭墨高手随意挥成。这里自秦时便有人居住,人丁盛旺。说是李自成攻城掠土,到渭南城下,被一豪侠使强?击其右眼,息鼓数月,边医眼疾边搜寻豪侠消息,后打听到为河南府人士。便转兵河南,并立下誓言,杀尽河南人。闯兵到处,尸横遍野,为防留有活口,即将银元撒陈路间,第二日再看,如无人捡取,转至另外村寨。于是有了路不拾遗之说。皂角树村无真正的河南人,均为山西洪洞县大柳树下迁得。原住两户,一户于姓,一户何姓,繁衍至今,自闯后人丁凋落。这样的小村在豫西之地并不出名,只那土色与别处不同,色呈现红黄,粘性十足,反倒成了稀奇。

于旺回到村部,胶鞋上的泥在门梆子上刮了,顿生轻松。倒杯热茶在手里暖着,在破旧的屋子里踱步,这是他成为支书以形成的习惯,每遇事必踱步思忖,听说这习惯是从老支书那儿学得,说是官步,其实官步咋样?如何踱法?怕是作为支书的于旺也迷糊。这破旧房舍处于皂角树村最东端,建于解放后十二年,从东向西紧贴南边崖处六间,从南到北贴东面柿树林八间,然后与南边房舍对面再起六间,建设得成一“凹”字形状,说是容易聚气聚财,易形成中心号召力。原先这里有一番热闹,村里开各种形式的会议均聚于此,开群众大会也能剩得人。这个村原有一个姓史的寡妇名红甫,现已谢世。红甫天生结巴舌儿,夫家姓于。七六年毛泽东逝世噩耗传来,村里一片哀凄之声,大队号召在村部每名社员面对毛泽东遗像都要立誓孝忠,轮到史姓寡妇,见她右手握拳抬肘,拳平腭处,吐字不甚清晰,越说不清晰越急,别人都念宣誓人“于某某”或“何某某”,她倒好,一急一惊,随口念出:宣誓人“鱼死网破”(于史红甫),为此背了对毛主席不忠不孝之名,挂牌游村示街。那时节,于旺是村里的民兵排长,操纵着整件事的过程。土地包产到户,使村部失去了先有吸引力,房子也慢慢老旧,村里能拉能拿能卖些钱的物什,都让干部们拿了去。那时,村里人传出:给个公社书记不干,给个干事不愿,做个一年村官,家里东西千万。房子背面“毛主席万岁”的标语还在,模糊糊的看不清楚。

到了村边于旺和何青山分了手。于旺给何青山说到村部商讨些事,是关于于根发的。何青山说,这事属于支部管,村长不便参与。便去了。于旺吸吮口茶,思忖何青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又思忖对于根发如何处治?现在自己的名望在村里明显落了下去,何青山是村民选举的村长,没有何青山支持,处治于根发怕有难度。尽管于根发老实,但现在他有钱,弄不好捉不到狐狸反着惹身臊气,过去那一套说什也不能用,不用过去那一套,又能怎样?!这恶气是要除的,要不就更没威严。于旺把茶杯放到桌子上又拾起来,拾起来又放到桌子上。反复如此,还是想不出稳妥方法。这时,周六一进来,于旺眼前忽地一阵亮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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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苦秋林溪流唯,不闻寒蝉枝上音。满坡红叶共谁老,一处寺钟醉题林。2008-7-5 23:53:00举报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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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一原想去寡妇刘春粉家,刘春粉寡居村东,路过村部,奇怪村部门儿开着,心生新奇走进去,看见于旺在,想退已是不及,忙挤出一脸笑意,叔,你在!周六一借居舅家,在皂角树村是单门独户的周姓。舅名于世理,嗓门小细,象大姑娘小媳妇般地说话,一生无妻无儿女,时间久长,外人送了雅号“于寡妇”,这雅号越传广,原来的名姓渐被忘记。论起辈份,于旺跟于世理家不出五服,和于旺同属一辈儿。周六一属过继,原叫于六一。于寡妇开明,思想六一虽为外甥,但过继终为过继,非自己亲生,姓于何益?临死时叫来村委干部、左邻右舍一般明证,于六一复为周姓。

于旺不吱声,胸板往直里挺起,仍在来来回回地走,后脚重复前脚的路。周六一再喊声叔,递上一支洛烟,于旺不再踱步,接了烟,周六一又忙趋近,拿气体火机用大拇指摁下,火苗升得老高,于旺忙一趔斜身体,眉手烧去数根。他揉搓着眼,说,六一,你有事?

没事,顺道看见门开着,便进来了。

于旺拉把椅子坐下,示意周六一坐在靠墙长条木凳上。六一,你说叔对你啥样?

看叔说的,赖好还是一家人,从舅过世后,还不是凭叔罩着。那年偷了何疯子家几只鸡,不是叔,我还不到局子里去了!

这话说得于旺象洗了桑拿,被骚情的按摩女郎按摩过,浑身舒服。你知道叔对你好,说明你还没忘记根本。月亏则圆,月圆呢便亏,猪肥壮总不是好事,这人如月亮如一般,凡事往往复复,多是有着轮回,枪打出头鸟,那管你这鸟儿如何想法。

叔说的是。周六一脱掉泥鞋,抬起屁股,蹲在长条木凳上。于旺眉毛凝成一簇,想说又把到嘴的话憋回肚里。

六一,别的话不多说了。我思忖着寻你有事,本打算去你家。这人呢就是奇怪,思想着谁,谁就到。听说支书有事交待,周六一瞬时长了精神,递过烟,移动身子,距离于旺近处。于旺移移,和周六一拉出距离。

叔,啥事?周六一拍打胸脯,村里没有我摆不平的事,只要叔一句话。

先别撂大话,这事做的漂亮,我在村里给你谋个差事。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一片吵闹。

于书记,这事你管是不管,你要不管,我去找乡长了!!

于旺慌忙从里间出来。寡妇刘春粉正拉扯一个男人,两身后又跟随一个女人和一群围观热闹的群众。寡妇刘春粉平时油彩的发髻零乱,遮掩半张粉脸,浆染一身红泥,上衣扣掉去两颗,着露一半奶儿。男的叫于凡,住刘春粉隔壁,被死死拽住。紧跟后面的是于凡媳妇关花梅。

关花梅也是发丝零乱,好在身上的泥垢不多,右手五指分开梳子般地拢着乱发,口里却骂:刘春粉,你个婊子,还要不要脸,去偷别人的汉子。发骚了,大街上那些牛呀驴的,羊呀狗的,你随便用,俺家男人没那份骚情。关花梅愈骂愈来劲,狠话重话不干不净的话,净拣些吃劲的骂。

刘春粉嘴也不安闲,一边拽住于凡不松手,一边还口:我勾搭你家汉子,你倒要说个清楚,是你家汉子勾的我,还是我勾的你家汉子。老娘啥没见过,你当我稀罕。于支书,这事你要不管,就到派出所去。于凡欺我一个寡妇家,没有顶门面的男人,强奸我。你看我身上这扣儿就是明证。

我强奸你?于凡一用手,蹭脱刘春粉拉着自己的手,你还讲不讲道理。

于旺阴沉着脸,对于他的子民自来如此,更没人见他一笑。他吭吭咳嗽两声,算做出场的开篇语言。下这大的雨,也没能粘住你们的脚,拽住喽你们的腿,嗑嘴伴脑的事倒稀罕上了。村里人是没能见过大世面,话说回来,见过大世面的岂会在村里混。这猴头獐脑之地文化艺术缺失,除了电视,年节敲敲锣儿打打鼓儿,谁家结婚凑凑热闹儿,原本没什么可看可乐,和外国人不同,这人又是极有贱性,对什么都能生发新奇,至于以探根底。但围观的群众毕竟对支书具有惧心,始才乱哄哄的一群观众见了支书,听一番冷冷的嘲讽话,甚象老鼠见着狸猫作鸟兽散尽。

刘春粉、于凡和关梅花不再纠缠。一时倒是静了。于旺把刘春粉叫进村部自已的办公室,又对于凡夫妇说,你们行呀,只怕事情闹不大,强奸妇女,你们知道是什么罪吗?是要戴手拷的。去吧,这事随后再说。

刘春粉看到周六一,双手慌忙去罩胸脯。周六一说:装什么正经,又不是没见过。
于旺进来,对周六一试了眼色。周六一倒是知趣,穿好鞋,到外间去了。于旺这次坐在长凳上,说,刘春粉,你这次事可闹大去了!有些事我能罩住,有些事我也无能为力。

刘春粉一时怵在那里,不知支书说的是何意。

明说了吧,世上没有不吃腥的猫儿,猫再胆大,没有腥肉,能吃上?你说是强奸,也就是哄哄三岁娃娃,搞公安的没一个吃素的手,能相信你一番言语?!

刘春粉一时心虚,自己咋呼是咋呼,心里倒是没底。那娘们又死乞白赖不放,若真闹到派出所,结果尚是未知数。前时传言张店一人,半夜走起来撒尿,迷迷瞪瞪摸到小姨子住的房间,睡到小姨子床上。后来事情闹腾到派出所,所长问:自愿的?答:不是。不是你咋没叫出声呢?小姨子立时噎住,脸似潮红。自己破罐子破摔也就算了,真的被察明出来,受症的还能不是自己。这刘春粉算不肯吃亏的角色,当下拨弄心思,知道于旺说的不假,先是胆怯一半。瞬时换了一副眉眼,移了身子,一个肉球贴向于旺。都这样了,全靠你本事呢。

于旺感到粉红养眼,香气袭人,一阵一阵心跳。只要你听我话,这事难办也难办,说好办也好办。

周六一眼贴紧门缝看见,如泡在欲发酵的醋坛里,酸味顺着丹田升到喉咙。这娘们,好是好,就是骚情浓了,想起自己和刘春粉床第之事,“吭、吭”干咳出声。

于旺正了衣冠,说,六一,你也过来。我说的这件事应你们两个合伙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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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1 16:07:31 | 显示全部楼层
天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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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好小白,

发现你对小说比较有感觉。
2008-7-6 12:26:00举报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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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里揣着五百万装穷,太有才了。。。。。

好象没写完呢,连载的?

2008-7-6 12:54:00举报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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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写完,待续。

开始的悬念很好,中了五百万,却藏着掖着。

人物个性鲜明,于根发,周六一,刘春粉,于旺,何青山,山杏,等等。

感觉小白很熟悉小说里的生活,方言穿插其中,有浓郁的地方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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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1 16:11:18 | 显示全部楼层


    刚才西天那火球隔着云缝露了一下脸,沿着熊耳山坡场滚将去,余光映照云彩镶着金边,象缀钳重物。云彩吃重不住,被鞭响惊吓的马群般的,在空中狂奔,看那万道金光射来,扎得生灵睁不开眼。一忽儿,一块黑重的云块斜过,光芒敛了去,又一大片乌云过来,天便完完整整黑下来。于根发的心情也是明明暗暗,于理还没回来。不等了,于根发心想,就动手拆卸那门。
    于根发家的门墙用土坯垒成,两米五高左右,其顶玉谷杆儿截齐,垫作中间高两边低双斜坡状,上边堆了土,防止雨侵雪蚀墙头。门楼青砖堆砌,其势象村边土地庙,更象半间房。门是老式对开合缝五寸板材,下有门墩,上有门脑,门墩上有圆窝儿,门脑起圆洞儿,门上有木榫。好在用铁搭锁了,两扇门间留着空隙,于根发左手伸进缝内,抓紧门边,右手托着门幅,使一力气,“嘿嘿哟”一声叫,把门托离门墩上的窝儿,门离人便进到院内。“根发哥,根发哥”,外面有妇女在叫,谁会叫我?这个时候谁还会叫我?于根发一边想一边把头探出卸掉的门坦露的宽缝,但见一柱远光从远处近了,再听脚踩过泥巴的“噗噗”声响。谁?我呀。灯柱短去,射到门楼下干燥地的光晕圆小、白亮。于根发看清来人竟是寡妇刘春粉。有事?他问。没事就不许来了?!刘春粉嘎嘎一笑,你就让站在这地说话呀!
    灯泡从席棚下东西横穿保证席棚不坠落的桐木横杆上扯下,许是瓦数低了,在两边苍黄墙壁的映托中,不亮。看得清人,但认个针柄却是困难。刘春粉个儿高挑,丰乳柳腰肥臀,脸色白净,颧骨略高,刚洗过头发,蓬松搭在肩颊,四十左右却如二十几岁一般。于根发何时见过这样的艳妇真真切切站立自己眼前,原先这艳妇算得可望而不及的人物,他浑身燥热,新婚时有过的几十年来歇息了的冲动萦绕着他四肢八脉。于根发闭合双眼,暗骂一句,于根发,你这头驴,赖蛤蟆想吃天鹅肉么!?骂毕,却又管不住自己心猿意马。想女人颧骨高,杀人不用刀,想眼前这个女人死了的男人正应此话,便软软地坐在铺沿喘粗气。于根发人长的呆像,个头矬矮,鼻翼如蒜头,发红发暗,生着些许小坑散落于两侧,灌平黑紫的油腻,阔口厚唇黄牙。刘春粉娥眉吊起,生发一些恶心,是万分不能接近这般男人了,想了那钱的事,但又不得不去应承。寻思,刘春粉呀刘春粉,你就愿意委事这矮矬,不,我不愿意,这不是我心中想的,我心中想的是那于凡呀!惜那于凡好是好,却懦弱。再想,自己不就是要报复那些腥臭男人么,这根发丑是丑,心还良善,自家心里分明恶心却要对他哀怜。此即,门口传来野猫的叫声,刘春粉知道是周六一在催促她了。
    根发哥,我美么?灯光不明,刘春粉愈发透着朦胧和媚态。美。于根发原本要问刘春粉有什么事的,但是左右于这样撩人心弦氛围,男女独处,万般沉静,一慌张却是忘了,待到刘春粉问起自己,那种对于美的渴望的潜意识迸发出来,不由吐出一字。刘春粉轻移莲足,到于根发前边,右手轻扶床档,前腿儿曲了软了,把整个倾向弓着的后腿。一绺柔发撩弄于根发黑粗的脸皮。于根发没有动,也不舍得动,他觉得贴在脸上女人的头丝是不发丝,而是二月的粉桃,三月的娇柳,便也眼花心迷了,双手开始动作,刘春粉发动棉软的叫声。
    躲藏在窑门外的周六一拭了眼屎,左眼闭起,右贴紧门隙往里边看,贴得辛苦,心生气愤,于根发算什么东西,竟也消受我的女人。他竟把刘春粉当作自己私产。这女人也是淫娃,狐子一般,浑身骚气。再无心恋看,猛咳两声,就去推门,岂料那门从里边绊死,周六一暗一声骂。窑洞内的于根发听到声音,一阵慌乱,本不亮的灯一下子灭了。
    第二天中午,日头露了一下脸,就被云彩无情的遮挡去。对于豫西地来说,雨季处在“七下八上”比较形象,早已经过了。今年七月下旬、八月上旬并没有要下雨的意思,象似被大人噱唬破胆小子,当时并不敢哭,大人一离开跟前,那泪珠儿便丝线般吧嗒吧嗒畅下来,一直阴阴雨雨晴晴。支书于旺想着,交待给周六一的事办的咋样?对于周六一这种人物他是不敢相信,但又想世上哪有不偷腥臊的猫,看到自己许他的好处,或许能把事办妥贴。于旺对正在拌猪食的老伴交待句出去有事儿,便直奔周六一家。看到大门被一把生锈的半大中州锁落着,估摸周六一一夜没跌家,心里暗骂这猪精,折首向村东刘春粉家。刘春粉丰腴摇曳的身姿在他眼前晃动,使他感到妙处,干瘪得如出尽水份的生姜身板通体生热。于旺想着刘春粉,忘记了周六一,进得门去,张口欲想说些泛腥荤的话,却一眼瞥见周六一坐在那里,憋了回去,脸紫红得象个猪肝了。一盆火旺的炉子被水浇灭后,于旺咳嗽两声,问周六一,你来这儿干什么?周六一抬起脸回应,说事。说事?说什么事?于旺一时迷糊。支书交待的那事呀!噢,噢,于旺清楚过来,我正找你,没承想你却呆这儿受活。
    刘春粉沏了茶端过来,也围茶几团坐沙发上。于旺端起茶杯在飘浮一层茶叶还冒着热气的水面吐片明净,嗌了一口问,那事办得咋样了?那事……周六一怕刘春粉说漏了嘴忙截断她的话道,那事有点难办。难办?屁大点事你说难办,就找几个人吓唬吓唬,你价日里侃自己黑道上朋友如何如何莫非假的!那你还不另请高明?周六一这个人最怕别人说自己没能耐,于旺的话正点在他的死穴上,怎样不让他光火。真是大早起来遭遇乌鸦,倒霉到头上了。刘春粉看俩人别了火,重沏上茶,忙打圆场,于书记,这事急不来,总得拿时间找人呀!听刘春粉言语,于旺心存懊恼,这是怎么了,常告诫自己遇事别犯迷糊,却偏于这事上失了本心呢。他哪里知道,周六一后脑勺长根反骨,要阳奉阴违,私下里拨弄自己的算盘。
    石山所长帮衬县公安局将洪山村的事安排停当已到第二天下午,有了闲的警力,猛地忆起皂角树村那档事,便派大刘和小谢往皂角树村公干。
    于根发打算下午去乡卫生院,谁知遇到别的事羁绊,想走又没走成。那日夜里,于根发装满一锅烟,盘腿坐到炕上想着心思,想着自己这一辈子,想着这钱招惹的麻缠事。周六一提着两瓶酒进来,说,根发哥,想心思呢?于根发虽然极讨厌周六一,但抬手不打笑脸人,也拿他没办法。还想着昨晚那事?我跟你开玩笑,你切莫放到心里。我这人嘴贱,这不,跟你道歉来了。周六一从怀里摸索出旧报纸包裹严实的东西,于根发怅惘地看着,不知周六一又要捣鼓什事。周六一打开报纸,露出塑料袋乘的花生米,然后把夹来的酒启封,就着瓶盖斟满,说,根发哥,今个啥都不说,喝酒,酒一喝,啥事都没有了,我先敬你一杯。于根发想,这周六一说的也有道理,接过杯饮下。周六一也自倒一杯喝了。原本说好只喝酒不谈他事,但酒这东西,不喝还好,一旦喝了喝过了头,想捂着嘴实在难了,何况于根发烦闷些时日,有些沉在肚子里的话就象山泉般地一股股地向上翻腾。
    于根发本就不胜酒力,此间已是耳根红热,两眼迷离,他想尿尿,踉踉跄跄立起身子,腿脚却象变蒜般地拧成麻花形状。于根发拍打拍打周六一的肩头,说,我去尿尿,你接着喝。周六一起来扶他,于根发说,我没事,你看我有事么,不许动,你动我跟你急。他用手指着周六一,样子滑稽可笑。好,好,我不动,你去,你去吧。于根发说是去茅厕,却摸不着茅厕在啥地方,立定在窑洞门口尿了。于根发一出去,周六一回味过来,自己被于根发无意之间骂了,人家尿尿自己喝,便苦笑了一下。
    于根发回来再也摸不到自己的凳子,就右手圈紧周六一肩膀,嘴贴近着周六一的耳朵说,钱有什么好,这玩物是害的妖精,没钱还好,清清淡淡,无猜无忌。有钱了,烦事就绕上你,愤懑这些不该是你的,便整日捉摸你,乡里的村里的亲戚朋友就差把你吞吃了。于根发借助酒劲儿发着牢骚。周六一将他扶到凳子上坐,想机会终于来了,脑子一转生出主意,说,我给你支个招,我敢发誓,他们以后再也不会惹你麻烦。于根发长长地打个哈欠,道,说来听听。我有个朋友在省城开了家公司,也是特有钱的主,前些时捎话给我说,公司开发出新的产品,要找入股人。你想想,那些钱放在那里,谁还眼热。如果你拿这些钱入股,一个生两个,两个生四个,你不但越来越有钱,就是想脂油的也招儿,还不是太监思媳妇,干急!于根发说,嗯,倒是个好办法。我再想想。
    大刘和小谢赶到皂角树村已是这一日的夜里,根据所长安排,先去找村长何青山了解情况。从在外边把风的刘春粉身边过去,看见戴大盖帽的人,刘春粉先是失了神,但又不敢动弹,一挨大刘和小谢过去,慌慌张张往于根发家跑,到了院里边跑边喊,六一,六一,不好了,警察要来抓走根发,这可咋办。在窑洞里的于根发一听,酒猛醒三分,兀自纳闷,警察干嘛抓俺,他们干嘛抓俺,俺又没犯王法。周六一心喜,忙说,定是你那钱得罪住人,还不快跑,等戴手镯呀。言毕,拉住于根发向村西奔。于根发想,在这村里难呆不久远,贴了心走到那算那吧。
    何青山带着大刘和小谢,本是先找着于根发了解情况,谁知扑了空,看到亮着的灯,和灯光下木桌上的花生米、残倒的酒瓶,大刘的第一个反应,于根发被劫持了,心理猛就紧张起来,便叫小谢和何青山合计,认为劫匪不敢明走大道,只有沿沟叉向河间过走,然后越过土岭再向北登上国道,别无他途。何青山也是憋急,愈是怕愈是出事,就嚷,那还不快追,抬腿就向外赶。
    撵至河边,看见有一柱微小的光亮在河对面土坡半壁摇晃,大刘将双手掬成弧形扣到嘴处喊,于根发,前边是于根发吗?
    听到喊声的于根发,心里愈是慌乱,顾不得前边坡软路儿难行,卯足劲向坡上奔,也顾不得周六一了。河这边的大刘他们看那光柱迅速向移去,渐成模糊一点,又思这黑天瞎夜,雨水将坡面侵泡的稀软,怕生发问题,一边涉足过河,一边指示何青山喊话,根发,根发,你站住,我是何青山,我们是来救你的,你别跑。周六一暗骂何青山,对于根发说,别听他的,他们是来捉你的。于根发相信周六一,再联系到前几天支书于旺和村长何青山一块去的医院,对何青山的话那还敢相信一分。
    这边大刘们追赶于根发,村里寡妇刘春粉越想越气,骂周六一说话不当数,不象男人,也越思越怕,这事一旦发作,自己定当难脱干系,就失去了主心骨。这女人属于有心计的主儿,一看事体不妙,在大刘们在西村奔时,觑空跑去找支书于旺,当面把周六一的阴谋和盘托出,并说乡派出所正在往村西赶于根发。于旺一看事体滋大,顾不得怨气别人,和刘春粉商量设法自救。
    紧跑着的周六一猛然想起,后面的人之所跟得紧,是看到那柱灯光的缘故,忙喝令于根发熄了手电筒,坡上倾时陷入黑暗之中,涉过河的大刘看坡上没了灯影,担心于根发出危险,便不再追赶。正在这当儿,没了灯火照路的于根发,一脚踩软,忙用双手去拉坡上生长之物,没成,叫唤一声,从坡上滚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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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根发从坡上滚落下来的时候,听到骨骼和骨关节发出了声连着声的脆响,自己的肌肤和长生地坡的草、藤萝、枣刺撕扯。就象赖驴打滚,当然失去了腾云驾雾的曼妙,也没有禾锄舍田虽忙碌碌却舒坦的滋味。他想,完了,就这样被阎罗殿的牛头马面拘去,在这坡上,连生养他的母亲的最后一面难心谋到,冤枉呀!于根发想着他母亲滚到坡根,死挺挺地翘那里不动弹了。
    后面派出所瘟神样的人物在追,于根发那一声叫,使周六一身体觳觫,他条件反射般地伸手去拉,拽了个空,知道那些妄念随着于根发的一滚变成幻象,也不敢再去想去管,不敢明灯,摸索着脚下加劲翻过坡岭。
    爬到三分之一坡处的大刘他们折回头,三人分开在坡底艰难寻找。过了一阵,在坡南的何青山喊叫一声,在这里了。大刘和小谢喘着气跑过来,手电筒照出血肉模糊的一个人,脸向下屁股向上爬在离溪达百十步远的泥土里。大刘第一个反应这人死了,是劫匪算得自做了孽,要保护的周六一却让他们立处尴尬之境呀。大刘说,何村长,你快看看这人是谁?何青山将那人翻过来,看红头蒜鼻并一张阔大加厚实的嘴唇,惊呼道,是于根发,是于根发。人到背运喝口生水也糁牙。大刘立即犬俯身体,用右手中食两指放到周六一鼻翼处,感到一股细软微热的气息。没死,他说。但瞬时愁来,这么远的路途,又是雨天,如何能把他生法到医院?何青山说,不如这样,先在村卫生室做些简单的处理,再通知医院救护过来。只有先这样了,大刘想想没有比这法更好方法。
    大刘和小谢滞留在皂角树村,焦急等待县中医院派来的救护车。大刘的手机传出优美的音乐,原来救护车在离石角子乡政府一公里处抛锚,抛锚的地方是一段地基稀软,还没修铺的路段,大刘骂了一句,又摇摇头,显然无可耐何。只有老实等了。
    大刘安排小谢时刻注意于根发的病势。虽是过去一夜,却是没有睡意。大刘想,这件事处处透着奇窍,劫持周六一的人是谁?一人或是多人?设若属于劫持在昨晚追赶喊话时周六一为何会惊慌?想也理不出头绪,只有等于根发醒后才能解开迷底。外面传来吵闹声,何青山正在劝一个女人,派出所的同志们很辛苦,昨晚一夜没闭眼,这点小事随后解决。随后解决,我听过几遍,谁替俺解决了?是那女人激动的声音。大刘走过去,那女人绕过何青山,屈膝跪拜地上,警察同志,你可要替我作主呀!那个哭诉的女人是关花梅。在大刘没设防间,关花梅的男人于凡忽然蹿过来,硬拉关花梅,丢人不,今后你让我脸往哪搁。大刘喝住于凡,使他不敢再做作,问了具体情况,打发关花梅回去,又让何青山替换小谢的岗,由小谢负责和于凡谈话。自己带了几名村干部去找刘春粉。
    听说刘春粉被带到村部,支书于旺慌了手脚,怕她顶不住审讯,把自己招供出来。想想也后悔,不该让刘春粉参与此事。支书于旺赶到村部被挡了驾。刘春粉此即已是乱了芳心,起初只承认和于凡睡过,别人什么也不肯说,但是她心里藏着那事,又急于解脱,心中又虚,不由在脸上表露出来。这点微小的变化被大刘捕捉到,本来想这点小事以教育为主,说她两句也算过去,现在却是不敢放她走了。平静片刻之后,大刘突然提到于根发,刘春粉几乎背过气去,不管我事,不管我事,是他们让我干的。
    于理到家时候天已经落黑,跟在于理身后的是于根发的大姐于淑霞。院门被卸去还原样挂在那里,院里鸡早已落窝,猪和猪仔们吭吭叽叽挤在一起,争抢食槽残剩的谷糠,院中留下一地猪们和鸡们踩出的相互交叠的图案。于理这两天在卫生院,左等右等于根发,却不见他来,山杏打发于理和刚到的大姐回村里找。
    顾不得思索那门的事,于理和大姑于淑霞到村里找,打听到于根发被拉到了县中医院,两人一时慌了,又折身向石角子乡卫生院跑。
    卫生院的病房里,山杏的右眼突突地跳,心莫名奇妙地发起慌来,山杏预感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她首先想到于根发,说是借钱,走了一天多还未打个照面,莫不会于根发出了什么事?再者是躺在卫生院病床上人事不省的娘,点滴打不少,只是未见睁开眼来,莫不是娘要出什么事?越是想,山杏的心越是慌,一个几十岁的女人竟自闹得六神无主。山杏好象听到一个细细的模糊不清的声音,她想到娘,急忙围到床边,看清娘的嘴在蠕动,出气也有些粗了。山杏几曾见过这样的光景,忙喊,姐,姐,快来,快来呀!见没有应声,猛忆起姐是和于理回村子里找于根发了。山杏围着娘床这边转向床那边,床那么又转向床这边,愈急愈忘事愈没合适办法,恨自己怎么就叫他俩个一起回去,留一个人遇急事也有个帮手,想想,又恨起自己男人来,于根发是主心骨呀,说是找钱,咋就找了几天还没个照面?自已这种景况,和寡妇刘春粉样的。呼天不应,地不灵,急得山杏喽喽流出眼泪。在山杏六神无主之时,当值医生听到呼喊,忙挂了听诊器急跑过来。医生姓赵,是个挺热心小老头儿,赵医生将听诊器摁到根发娘的心口听,又翻开根发娘的眼睑看,一脸的表情阴沉不定,末了无不遗憾地对山杏说,老太太怕不行了,准备后事吧。听到这话,山杏和刚下到锅里边的软面条一样,软软地瘫倒地上,眼里的泪挂在那儿,再也流不下来。
    乌云四合,在天空中急走片刻,雨滴无情砸下沟壑、房脊、树枝叶上和人的脸,路面的雨向两边阴沟里挤,连接前时的雨水咕咕向前流淌,又落下的更大的雨滴掉在水里,吹出接连不断的气泡,和着流动的水向前涌进。于理和于淑霞没带挡雨的工具,本想往县城赶,一时又找不到通往县城的车子,想到山杏还立等回信,又赶紧往乡卫生院赶。跌脚卫生院门里,已被雨淋得不成样子。看到山杏瘫坐地上,吃了一惊,顾不得述说于根发的事,紧拉起山杏问咋回事?山杏是傻了,没有吱声,过了一会长出口气,喊声:娘,泪才流落出来。
    在卫生院于淑霞顾了这边又忙那边的时候,根发娘住着的东窑,窑顶陈年裂隙慢慢渗出水珠,初时一滴一滴,后来就搅拌成股和着泥浆透落窑内。八六年那场四十五天缠绵的秋雨,窑顶也渗过水,老太太知道因上边有蚂蚁曲的,雨水延着蚁穴渗透蜂巢般蚂蚁曲上积满水,沿着窑顶的裂纹落下来。见漏了雨,于根发拉张铁锨要到窑脑察看形势,把蚁穴堵塞,娘拉住他手不让,说,有蚂蚁曲是好事儿,你看吧,不久咱家就有好光景了,这是别人家盼还盼不来的好事,你这浑人,咋还要上去堵了呢!蚁穴是没堵,天也亮晴起来。今年这雨拖拖拉拉,泥浆继续透过老窑,没有人来管,越透越多,窑面初时沿裂隙湿一处,后就象婴儿尿透垫屁股的布片,湿处的面积越来越大,稀稀落落散下些阴湿的窑土,“轰”的一声残裂的窑顶掉一大块,碰巧砸在根发娘的土炕上,那土炕随着大声的窑壁的跌落消于无形了。窑里的雨水慢慢长涨,和着山杏和于淑霞的哭叫声。
    被拉到县城中医院的于根发躺在急救室里,点滴一滴一滴输入他的血脉,他还没有醒,大刘在走廊里急切地踱着步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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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1 16:12:10 | 显示全部楼层
天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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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戛然而止,有些突然。

这是个不算结局的结局,为什么小白突然搁笔呢,是想留给我们思索的空间,还是作者认为没有必要再写下去了,想听听作者的说法。

对这篇还是很喜欢的,无论故事情节,还是人物拿捏,都比较到位,只是对结尾有点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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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阶蕉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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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钱想钱,有钱了反而又生出比没钱更多的事,看来,都是五百万惹的祸。

对于根发这类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大众来说,钱真是害人的东东啊,没有钱日子艰难,有了钱反生事端。这天上掉下的馅饼,还真是烫嘴。

2008-7-7 14:51:00举报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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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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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不错

似见文/白二语之融洽与过渡


2008-7-7 19:08:00举报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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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箫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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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引用天共远在2008-7-7 13:15:00的发言:

故事戛然而止,有些突然。

这是个不算结局的结局,为什么小白突然搁笔呢,是想留给我们思索的空间,还是作者认为没有必要再写下去了,想听听作者的说法。

对这篇还是很喜欢的,无论故事情节,还是人物拿捏,都比较到位,只是对结尾有点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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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而有之,人物命运已经终结,有互有归属,如果再写下去,就白了,没什么味道了。看是戛然而止,有点突兀,但初搁笔时,想想,也就是这个结局了。

谢共远兄支持。
2008-7-8 15:51:00举报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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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箫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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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引用空阶蕉雨在2008-7-7 14:51:00的发言:

没钱想钱,有钱了反而又生出比没钱更多的事,看来,都是五百万惹的祸。

对于根发这类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大众来说,钱真是害人的东东啊,没有钱日子艰难,有了钱反生事端。这天上掉下的馅饼,还真是烫嘴。

钱呀!杀人不见血的刀。天上掉下来馅饼,有时并不好吃。
2008-7-8 15:52:00举报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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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箫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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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引用晨峰在2008-7-7 19:08:00的发言:

语言不错

似见文/白二语之融洽与过渡






这可能是久已养成的语言习惯,谢峰帅鼓励。2008-7-8 15:53:00举报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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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抹新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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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白太油菜了,入木三分呢!!欣赏中......2008-7-8 20:32:00举报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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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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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写得好,

一抹新绿是谁呢??
汀芷幽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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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引用天共远在2008-7-7 13:15:00的发言:

故事戛然而止,有些突然。

这是个不算结局的结局,为什么小白突然搁笔呢,是想留给我们思索的空间,还是作者认为没有必要再写下去了,想听听作者的说法。

对这篇还是很喜欢的,无论故事情节,还是人物拿捏,都比较到位,只是对结尾有点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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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意推荐并操作了
2008-7-9 6:39:00举报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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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题材的真实触摸,有一些在清理之中,有一些是我们想象不到的,经过作者的发现进入我们的视线,让我们看到一些现实悲剧和生存状态。与以往人们经验中不同的是主人公在天上掉馅饼的时刻没有狂喜和失去理智,这与日常人们对农民的印象有一些偏差,然而,作者还是无情地让主人公回到他的位置中去,而一切状态的发生是为了走进更尖刻的立意中,叫人不得不叹息,叹服~2008-7-9 6:48:00举报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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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完的话  至少是个中篇小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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