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阅读］死不瞑目的诗人??杜甫篇

师永平

死不瞑目的诗人??杜甫篇 　　 　　杜甫篇 　　1 　　写诗的人都有讲究，开篇就把自己躺身的地儿给选了。《渡江》里，杜甫站在船头摇头摆脑：春江不可渡，二月已风涛。舟楫欹斜疾，鱼龙偃卧高。渚花兼素锦，汀草乱青袍。戏问垂纶客，悠悠见汝曹。 　　杜甫被水所困，继而撑死的说法验证了诗人们通常所说的灵感！灵系飘渺，感能身受，啥东西一杂交都能整出成绩来。在杂交世谱里，袁隆平是小子辈，他能早过《离骚》？ 　　孟郊的诗也有讲究，只是灵感的力度弱了，而且反了方向。“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四十有五的孟郊攀上了张建封始登进士第，此时的他本以为从此要一扫贫穷，花红草丛，却不曾想暴病而死，口袋空空。好在韩愈单位刚发了月度增收节支奖，凑了一百贯为他体面下葬。 　　都是穷人，撑死的撑死，病死的病死，一个怒视孤星，一个斜瞅黄土，都不瞑目啊！ 　　 　　2 　　文人怀念文人的方式很特别，在欧阳修的笔下，杜甫的死与饥饿扯上了关系：离开四川后的杜甫客居湖南，由于被突然的洪水所围困，连续饿了9天。当地县令用小船把杜甫救了回来，以牛肉白酒招待他，难得饱餐一回的杜甫暴饮暴食，最终因吃多而撑死。 　　杜甫真就这么潦倒，《新唐书》是这样为他的闪亮登场铺垫的，少贫，不自振。啥意思呢？意思就是杜甫虽然“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口水喷了一丈远，可他除了喷喷口水没别的技能，种田栽菜、烧火做饭肯定是不会的，毕竟读书人，再不济也得皮白手嫩。所以，宁肯挨饿，也不觅食，并非空穴之风。 　　杜甫病死前其实有个好差事，就是在严武那里当参谋，其实就是个幕僚，再说白点就是个门客。虽然只是个门客，但严武的父亲严挺之跟杜甫是好朋友，虽然不是那种赴汤蹈火的类型，但也经常在一起狗肉。所以严格算起来，严武虽然官至节度使，可在杜甫面前那是子侄辈的人。 　　杜甫去投奔严武的时候，严挺之已经死了，但严武没有人走茶凉，是个他爹吃了狗肉他都认帐的人。按说有这层关系，杜甫不至于病死，更别说撑死，放到现在有个节度使的相识，不朱门出两套别墅、全额医保，节度使都要自己羞死。一句话，杜甫死的蹊跷。 　　对于撑死一说，我是抱有成见的，虽说对朱门酒肉有成见，但恨也不是这个恨法？咋能撑死。历史上比较被人认可的另外一种说法是病死舟中。是啊，毕竟是诗圣，得体面点，跟个饿死鬼似的，大醉一日就消化不良呜呼了，有辱斯文啊！ 　　 　　3 　　杜甫怎么死的先不去理论，我们先说说他为啥好好的杜工部不当要出来鬼混。检校工部员外郎这个头衔是严武跟朝廷要来的，按说这个严武还是蛮会为人处世了。多个吃闲饭的不要紧，只要能赚个尊老爱幼的名声，更何况还是个文化界的名人。 　　优待了杜甫的严武怎么也没想到，杜甫就是个混身是刺的愤青， 　　其实我很佩服严武的，史书中的杜甫相当邋遢，衣冠不整那是次的，灰指甲那是小的，脚臭也不说了，毕竟有句古话叫“英雄屁多，好汉脚臭”，现在网络上挺流行这话，其实在一千二百多年前的唐朝，严武管辖的地儿，这话就相当风靡了。傲慢无礼，不把澡洗的杜甫还经常酗酒。 　　酒在古代不是现在的五元钱一斤，以前的酒都是粮食酿的，没工业酒精这个概念，所以偏贵。杜诗《逼仄行》里这样记载，“街头酒价常苦贵，方外酒徒稀醉眠。早来就饮一斗酒，恰有三百青铜钱。” 　　酗酒的人大多会醉，人一醉就不会想着谁提供他喝酒的机会。现在很大一群公务员，吃公家的喝公家的，到头来还怪为了工作吃坏了自己的胃。杜甫属于这样的典型，吃人的是他，羞人的是他。没有严武他喝不起酒，有了严武的照顾他才能继续有精力大骂“朱门酒肉臭”。朱门的酒肉其实不臭，不但不臭，还把杜甫喝得大醉。 　　醉了也没多大个事，只要不闹事，好好躺着，虽然以前没有葡萄糖针水，但醒酒的偏方还是有的，比如说醋。醋中国多的是，特别女人多的地方，其实男人也爱吃醋，只是吃得不露声响。 　　醉了的杜甫不像猫一样躺着。欧阳修是这样形容的，常醉登武床，瞪视曰：“严挺之乃有此儿！” 　　一个常字，一个瞪字，啥都不用说，换做你我，不吓出神经病才怪，换做曹操，早杀了几十次。所以《新唐书》里严武要杀杜甫，结果杜甫像猫一样溜了。 　　在《旧唐书》中，严武没有杀杜甫的意思，傲慢无所谓，床前发点酒疯也没啥，有这样的人在身边，刚好衬托出自己的伟岸来。是啊，知道为啥就是潘金莲嫁武大郎吗？潘金莲一来就嫁给西门庆她能那么突出吗？一个李瓶儿就把她比得必须垫脚尖。杜甫的丑不但不是坏事，恰好是难得的陪衬。 　　《旧唐书》里没杀，可《新唐书》里必须杀，为啥呢？文人可杀不可辱，放在别人身边当陪衬，这不是文人应该干的事，所以杜甫必须借酒装疯，必须吃了人还羞人，羞人还要羞到床头去。一个常字，一个瞪字，欧阳修把杜甫刻画得可爱了三分，又把严武的智商贬低到了零。 　　无论是《旧唐书》里的杜甫被严武子女扫地出门，还是《新唐书》里严武的杀机已现，杜甫被迫逃亡，杜甫流浪的命运已经注定。 　　 　　4 　　杜甫真就是这么不识抬举的人，盖棺定论为时过早。 　　天宝十三年，也就是754年，这一年发生的历史事件很多，但值得记录的有三，首先是安禄山骗得了唐玄宗的信任，为以后造反谋得了先决条件。其次是杨国忠这一年搞跨了陈希烈，自己当上了宰相大人。第三件事是，这一年闹水灾，关中一带饿死了很多人，上报的奏折被杨国忠压在了办公室，而他却去田里拔了没被雨水浸泡坏的好的禾苗拿给唐玄宗看，并说：“雨水虽多，但不害稼。”正因为此，受灾的灾民没有得到及时的救助，民愤极大，社会开始动荡。 　　由于杨国忠要独揽大权，肯定要诬告一批、弹劾一批、提拔一批，关杀一批，如此一来朝野人心涣散，人人自危，勾心斗角风靡也就在所难免。领导班子不团结，加之阴雨连绵，阴阳失度，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唐玄宗想到了祭天。 　　祭天的计划才出来就忙坏了很多人，首先是长安的行政长官，这么多政府要员重量级参加会议，招待不好，就会被搞；其次鬼火的是唐玄宗的贴身保镖，躲在宫里都有人来行刺，这下好了，跑到郊外去祭天；最忙最高兴的估计要数杜甫。 　　为啥杜甫高兴？他当然有理由高兴，大老远跑到长安谋富贵的他花了大力气，可就是不中第，富贵没谋到，钱也用完了，诗集销售又不如意。啥叫“困长安”？就是想走没盘缠，想留没油米。这个困，形容得好，到位。 　　落魄的杜甫听说皇帝老儿要祭天，乖乖，那个兴奋。他当然有理由兴奋，见个皇帝不容易啊，更何况祭祀活动，历来是文人的发挥空间。 　　《新唐书》是这样说的：“甫奏赋三篇”。注意量词“三”，乖乖，一篇不过瘾，连奏三篇。啥水平，给你三天时间你弄三篇出来我看看，别看我，我没那本事。“甫奏赋三篇”是“英雄屁多，好汉脚臭”的绝佳论证。不管他是临时发挥，还是得了小道消息知道皇帝要祭天的确切日期连夜加班熬夜而成，他的了不起无人能代替。 　　杜甫奏的是那三篇已经无史可查，但就那种场合，杜甫肯定不会学孟浩然念叨“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杜甫说了好话，而且高呼了天下太平，岁岁丰登，但又喊的不妩媚、不哈巴，所以皇帝不厌恶，以宰相试文章。考了多次公务员都没能到达录取分数线的杜甫就这样直接坐在了考官面前，面试笔试一起来。试文章的结果肯定没得说，杜甫混进政府机关当上公务员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皇帝感兴趣的宰相当然得感兴趣。 　　能写赞美诗篇的人当个公务员应该没问题？要说杜甫不识抬举，可他毕竟做了弯腰求乞，无非求乞的对象是皇帝。这样看来，杜甫是识抬举的。 　　 　　5 　　识抬举的杜甫没顺理成章的当上公务员，为啥呢？杜甫的一首诗是这样写的：“不作河西尉，凄凉为折腰。老夫怕趋走，率府且逍遥。耽酒须微禄，狂歌托圣朝。故山归兴尽，回首向风飙。” 　　诗歌啥意思？意思就是组织部已经给了他一个河西尉。啥是尉？《唐六典》载：高宗时始为品官，令吏部选授。正九品下，也就是现在的县处级干部。但别小看这个尉，好歹也是一方父母，应该说，一进政府机关就县处级，已经够牛的了。可杜甫更牛，拒绝上任。 　　宰相本想着随便打发下，毕竟皇帝开了口，杜甫又确实会些诗文，没想到杜甫不买帐。独夫当然有理由不买帐，他爹的爹就是杜审言！ 　　杜审言是谁？修文馆直学士！武则天时代的一个文坛巨儒，可以是中科院的院士，也可以是作协的巴金主席，当然了，档案馆的副馆长也可以！ 　　杜甫曾言“吾祖诗冠古”，可惜没流传下来，看来这个冠古立脚还是不稳，夭折了。 　　不管怎样，杜审言虽然权利不大，但好歹是上过台面的人。有这么个爷爷的杜甫自持身份，自然可以鄙视河西尉，拒绝上任。 　　要在平时，宰相早一耳刮子打了过去，真他妈给脸不要脸。可面对杜甫不行，这可是祭天时出的吉照，口吐吉云，一句话，奥运会的吉祥物，要啥得给啥。杜甫成了吉祥物，皇帝老儿心高兴，宰相气得抽筋也只能把杜甫改为右卫率府兵曹。换来换成还是个正九品下，杜甫再牛也没办法， 　　当了参军的杜甫并不安分于每月建设银行发的碎银。每每上书给皇帝老儿，说他七岁就会写诗文。说到自吹，杜家是有传统的，杜审言曾言：“吾文章当得屈宋作衙官，吾笔当得王羲之北面。”啥意思呢？我老杜的文章，屈原、宋玉都只配靠边站干发愣；我老杜的字，王羲之都得北面低头伏首称臣。 　　吹牛其实不是坏事，作为宣传工作的另一个符号代词，吹牛，人人都在搞。尽管宣传工作人人都在搞，可杜甫吹牛不仅仅是为了吹牛，他的落脚点很准：“陛下其忍弃之”。 　　啥意思？人家没抛弃他，已经给了个正九品，可这个九品在杜甫看来如同宝石镶在马桶上，屈才了，被人遗弃了。 　　说杜甫不识抬举那是假的，杜甫太把自己当回事那是真的，无论何人，太把自己当回事，天地就很小，自己就很宽，站哪都觉得气闷。 　　杜甫的一生在自傲与清高中度过，当我们念叨“朱门酒肉臭”的同时，其在严武家中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醉态又让我等汗颜，朱门臭不臭其实只是个相对论。 　　欧阳修这样评价杜甫“好论天下事，高而不切。” 　　诚然，到死都在恨天为啥不给自己一片天地的杜甫依旧不明白生活为啥这么无情。 　　上天是公平的，只能坐在轮椅上的斯蒂芬?威廉?霍金失去了健康却享誉于相对论和宇宙论，大腕明星虽然风光无限但却陷身吸毒、性交丑闻，一代诗圣杜甫先生，不识抬举也好，自持身份也罢，死在了他扬名立万相当鄙视的朱门，而芸芸众生，你、我、他种种布衣草民，虽无名利之风光，却也无天大之烦人。此究竟属于相对论还是佛家释语就管不着了，平常心啊，平常心。 　　 　　师永平 　　2011年5月10日夜于玉溪随笔草

梧桐诗雨

文字风趣，见地深邃，思想独到，冷峻中透出哀思。好文!

多谢师先生给散文天地供墨。

水阁松风

谢谢师先生带给我们一个别样的或许是真实的杜甫。

尽唱松劲观水色

老杜呀，老杜，好论天下事，高而不切 ~~~~~

我若为青帝

我很喜欢杜甫的诗！但也许楼主推论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