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期同题5号】《中草药》一组---玫瑰之冢

月上湄梢

《中草药》一组
                   文/玫瑰之冢

《独活》

我在调侃的。就像昨天突然愤怒像个疯子
像风里的草，差点摇断了腰。可草和草多不同
萆草如何懂得内味苦涩的我

天色，天色。这初夏的草场，我有一支短茎独活
有马，自身边慢慢走过，它最懂草的不同
懂得如何自它们气味里分出善恶

可我的转折总藏在某个角落。它有骨刺与久病的
风湿。有满把的疼痛充斥着排比句。还有一只
老旧的沙锅，一点点将些旧事对着灰尘诉说

淡薄，淡薄。晚风只将一把寒露丢落窗棂
安于盆中经年的枯枝，它且站着，看
暮春时掉落的干花在失眠人眼前，一朵，两朵

                       
《夏枯草》

孩子死了，还有粉色的花。花也死了
只剩下一个母亲坐在瓦砾上把眼睛哭瞎
那时候，我正手端一杯酽茶，杯口
沾着白沫子和北地天空里，落下的细沙

我打不通你的电话。话机在手心里出汗
它怕，怕不祥会突然闯出身体，抢在
它前面把中午涂的漆黑，怕自己
变成孩子随手丢弃的蜡笔画

可是孩子死了。早播的种子还开不出花
去年五月第二个星期一，有人泡妞
泡成了老婆，有人晚起尚未刷牙，有人
丢下斗了一半的地主，从此再不说话

我还是打不通你的电话。就这样把电话
拿起来，又放下。终于感到饿的时候
天，已经完全黑透啦

               
《当归》

想起你时，我就回到了唐朝，同
骑白马的和尚一起西行，到了夜里
我们将席地而坐数星星，或者
背靠着背做着不同的梦

梦里我就遇见你。你有狐样的身形和
一双小巧的脚。有一座我必经的
跨过格斯扎河的桥。当然，你不认识我
只对着一株葵花的影子，痴痴的笑

当我突然醒转时，和尚总在打坐、念经
手摇降魔铃。白马在一边安静吃着草
而你，早就躲入半空一片白云里
对着南飞的雁群眨着眼睛

   
《淫羊霍》

刚吃完一包欲望的方便面，雷声
就响了起来。今夜没人被闪电击中，我
可以安心失眠。枕头总是沉默的，细节是
无数烟蒂、细碎酣声、偶经的一只猫轻巧的叫
我不知道另一只在哪里，也不知道
雨停了、天亮了、冷不冷。此时，适合温补
吃剩的六味地黄丸与胃药一样重，它们
躲在抽屉深处等我重新酝酿一场革命
而你，正在另一场梦里辗转腾挪，练就一身好本领
擒住一朵妖艳的花，塞入多病的身体中
                                 

《安息香》

突至的心痛
像自贡五月的阳光般突兀
影子被禁锢
死鸟层叠的羽毛欠缺伏贴
小心躲闪锐利的表针

对待一只死鸟，空有热情
徒劳无功让影子对自己
周而复始的生死感觉到
一丝丝痛

你保持固执的频率
收急、放松。在发条
彻底无力前，尚有时间
用来修复破损的齿轮

           

《旱墨莲》

当我看向你时，你正低头想我不知道的心事
有太多我不知道的心事在街头转角小旧楼里
反复被想起。而我唯一可依靠的只有杜撰，让你
在二十年后脱发、高血压、身患风湿。你只能
依靠放大镜追忆莎乐美与海子，并且，脸上诸多皱纹
已深至被放心忽视。你会靠着一把老竹椅，膝上
盖着小棉垫，时不时侧头、眯眼、揣摩一下暮秋的天气
随便揉弄着握不紧笔的手指。如果这时候
一片浓绿叶子恰巧飘落在你手背，那一丝丝痒
会逗弄的你笑出声来，空洞的牙床让你看上去像个孩子

                 
《大戟》

现在，必须写下一些字
为你尚未晾干的故事死于非命而
悼念。我要赶在夜鬼觅食前
回到床上，握紧畏惧
与一条河相依为命

我必须记下，龟裂占领前的
土地与尚清的河水。每个亡魂
都被妥当超度，他们都得到
足够果腹的蜜与甘露

现在，我还清晰。还有
新玻璃球样儿的眼珠，我还能
从北向南念出每朵花的名字
还有梦，有一把长生不死的
秕谷

我必须记下后就迅速离开，自
虚弱的枕边抽出缺齿的梳
从青涩一路梳至焦黄，然后
将你的故事重新复活


《王不留行》

生而望死，知死而后生 ---- 题记

做一头愉悦的猪吧。在生命最后的篇章里
我将高潮迭起。用仅存的时间学习享受
享受电流通过心脏时的快意。噢，多么快意
甚至还有一泡热尿被成功憋在体内，它们滚烫
它们浓烈、它们充斥着每一个细胞，等待着
被无罪释放

你有大口罩与白大褂，如果你在病房而非屠宰场
他们会犯错，会误当你是个医德高尚的天使。你
有一个爱你的妻，她没有绯闻与外遇，她
丑陋、贤惠、善于持家，忠诚的令你厌恶。你
不了解一个女人如同从不了解被你屠宰的我

我年幼时，你尚单身。曾被220V电流击中手指
这让你酥麻，让你疼痛，让你下体勃起的经历
被记忆终生。你将活的很久，比后来死于流感的女儿
及自杀的妻子更久。你有母亲，她死了。你有父亲
他也死了。其实，从那时候起，你什么都没有

我并不认识你。你是一个平民，我是一个君王
有自己的快乐与烦恼，有自己的尊严与耻辱
对于食物的挑剔让我日渐消瘦。我是一个王，有
钢铁圈就的王国与成群的妻妾。我不能记清
她们的样子，每次都那么匆忙后就迅速回到自己
3X2米的宫殿里

她们后来怎么样了？当我终于与你死去的妻女相遇
草原正是最美的季节，清风无所顾及的自左而右
自上而下随便逗弄我的身体。可是，她们后来
怎样了呢？会不会怕黑？会不会还迷恋深蓝，会不会
不小心从悬挂的钩子上掉下来碰伤了脑袋，摔折了腿？
做为已逝的君王。我，从未曾怨恨过你

在明天。有人匆匆走过丹桂大街，有人被风
弄眯了眼睛，有人开始学会享受寂寞，有人已经懂得
趁着猪肉便宜，多买些冻在冰箱里

月上湄梢

二娘跟了主题帖没单发，我就复制下来发这里了，谢谢支持！

竭石

偶晕了，兄弟咋变成“二娘”了啊？

嗯哼

谢谢贴来，得以看到好作。

大家风范

月上湄梢

引用第2楼竭石于2011-04-23 16:44发表的 :
偶晕了，兄弟咋变成“二娘”了啊？

报告石头大哥，“孙二”原是坟头大名，因同水浒中大名鼎鼎的孙二娘同名故简称“二娘”，以显示我们是乡亲和仰望、崇敬之意，再说我们坟头大叔长得太阳刚，弄个妩媚的名字相配岂不是大大得有趣？有过目不忘之功效...禀告完毕。

飞花

写的真快，欣赏

野渡

食草者，清心寡欲，坟头这一组洋洋大观，有现实有独思，有情感有追悼，写地震的《夏枯草》最清晰易读，虽然过去两年多了，还是轻易就把我们带回当时；《独活》一首有小令的韵，这两首相对更见性情气度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