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岛记游（16）

白马非马

台北人文景观游
二、总统府前面的那块纪念碑
在开始写这个《环岛记游》的时候，我就想过一个问题，这个游记会不会涉及政治，我深深地知道，政治，尤其是当年的政治这潭水，很深，也很浑浊，我本人虽然会游泳，那是在泳池或海滨，却没有在污水里游泳的经验，也就是说，政治会让我不知道深浅。所以，我自觉地尽可能地回避政治。所以，四万字过去了，我只是谈到高雄和小汪的谈话时候，略略地涉及了一点政治，而且还是蜻蜓点水、浅尝辄止的。所以，就有朋友说，终于提到政治了。从这句话里，可以看出，其实每个人都清楚，写台湾旅游，完全不提政治，确乎也是不现实的。我不写，一是怕呛水，而且呛进去污水的话，会很不利健康。二是，怕提到政治，我会忘乎所以，会滋长了我的坏脾气。
然而，动笔之前，我也已经想到了，我不可能不写这个景点，那就是台湾总统府前面不远处的一处新景观??白色恐怖政治受难者纪念碑，在我心中，这是一处不可回避的风景。
白色恐怖，其实应该是外来语汇，来自全球革命发祥地的法兰西，这还是当年高中历史里面讲到的。我们比较熟悉的白色恐怖，是4.12反革命政变后蒋介石对共产党的屠杀。我们不是很熟悉，但也曾经耳闻过的，是蒋介石败退到台湾以后，为稳固统治而进行的对思想、言论涉及叛乱罪的异议人士的血腥镇压。那么，台湾的白色恐怖又是指的什么呢？在台湾，“白色恐怖”一词大多用来称呼中华民国政府在50年代、60年代的台湾对共产党，台独和民主改革等政治运动及嫌疑者的迫害。时光倒回上个世纪中叶，1949年5月19日，台湾省警备总司令部发布戒严令，同年6月蒋介石败退到台湾。该戒严令则维持到1987年7月15日为止，总共长达38年。戒严期间，当时立法院为了防止中国共产党在台湾扩散并巩固当权者统治地位，通过了《惩治叛乱条例》以及《动员戡乱时期检肃匪谍条例》，扩充了解释犯罪的构成要件，纵容情治单位机关介入所有人民的政治活动。国家公权力在长期戒严中受到滥用，人民的基本权利完全失去保障。资料显示，戒严时期，军事法庭受理的政治案件29,407件，无辜受难者约14万人。然而，据司法院透露，政治案件约6、7万件，如以每案平均三人计算，受军事审判的政治受难人，应当在 20万人以上，他们就是“白色恐怖”的牺牲者。光是以1950年代的前五年为例，国民党政府在台湾至少杀害了4000个至5000个，甚至于8000个以上的本省和外省的“匪谍”、知识份子、文化人、工人和农民，并将同样数目的人判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到无期徒刑。事实上，具体被难人数根本无法说清，有些遇难者，根本就没有后人，也就没有人能替他们提起申诉或领取补偿。随着小蒋的执政，台湾政治虽然还是独裁统治，却开始了松动。 1991年废除《惩治叛乱条例》， 1992年《中华民国刑法》第一百条修正，终结了言论叛乱罪的法律依据，在某种意义上台湾白色恐怖这才真正结束。
据说，小蒋和后来的李登辉都曾经是共产党人，而小蒋最终选择李登辉做接班人，在两岸都曾很受诟病。本人却不这么看，对李的人格，确实没有可以恭维之处，其后期的作为也确实不利民族团结和国家统一与安定，最终导致国民党在台湾丧失统治权，李当然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小蒋做出这种选择，以及其所产生的深远的影响，其实应该都在他意料之中。老蒋执行独裁统治，小蒋作为白色恐怖的直接执行人，其实并非全无内省的。从小蒋很多亲民表现可以看出，他还是希望民主社会到来的，只是，他也懂得，这要循序渐进，需要一个过渡，而他的执政期只能作为那个必不可少的过渡。他通过那个过渡为后人铺好了通往民主的路，虽然仍然会坎坷，但最终肯定可以达成。从他对美丽岛事件的处理，应该可以看出，他是留了余地的，而没有执行他老子的“宁可错杀三千，绝不错放一人”的严酷政策。显而易见地，美丽岛事件与二二八事件相比，是不能同日而语的。事实也是，美丽岛事件的主要当事人，后来大多成了民主进步党的骨干，形成最大的在野党，而其中一位辩护律师陈水扁，竟然最终击败国民党候选人当选总统。所以如果说，导致国民党败北的直接责任人是李登辉的话，当初把台籍的李登辉选择为接班人的小蒋，其实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魏导其实在给我们介绍这块纪念碑的时候，也有类似的说法，似乎反映了一些当地人对这段历史变迁的认识与反思。
魏导也提到当年百万人倒扁运动，其发起人本身就是美丽岛事件的主犯施明德。魏导他们一家都属于泛蓝阵营，他当时也积极响应和参加了那次运动，他还向我们描述了当时的静坐、示威游行的场面。他也提到，阿扁在下台前，下令修建了这座纪念碑。我看到了大陆学术界对这块碑的不同评价，但是，我也看出，有的评价火药味十足，其实已经超出了学术讨论范围，而是上升到了政治层面，说出的话语已经不再是心平气和的学术讨论，而是颇有一点文革中扣帽子、打棒子的风范。因为，他们把这块碑与阿扁联系的非常紧密，更是联系到了“独”与“统”的大是大非问题。其实，在我看来，“独”与“统”，不是哪一方面喊喊口号就能实现的，也不必因为谁喊了什么口号而大惊小怪。泛绿也好，泛蓝也罢，其实都更想维持现状，但是，经济大潮、对大陆日益加深的依赖，使得“统”也许是早晚的事情，而“独”则只能是一句口号，用这个口号号召一部分人，捞取一定的政治资本，仅此而已。
魏导也介绍了，绿党的强硬中坚陈菊对大陆的访问，本身已经可以说明，与大陆交往，在泛绿在台最大的势力范围高雄也是非常令人兴奋的。而阿扁，作为真正意义上的民选总统，最终结局确实可以用可耻来加以形容，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是，这与这块碑没有必然联系。而且，也不像有些所谓学术界人士评价的，阿扁趁着还没下台，立碑，让小马哥不得不接受这一既成事实。魏导当时就给我们介绍，小马哥上台后，亲自到过这里，出席白色恐怖政治受难者纪念追思仪式，而且首度代表中华民国政府（其实，更深刻的理解，应该是小马哥是国民党领袖，更是代表了国民党），向所有白色恐怖受难者与家属道歉。
死者已矣，最后能得到平反昭雪（这个词我们有点太过于熟悉了），似乎也就是对他们的英灵的唯一告慰了。但是，我感觉，真正能够告慰他们英灵的既不是平反，也不是发放抚慰金，而是台岛民主政治的进步，因为这才是实现了他们的一些遗愿吧。阿扁如果腐败，如何不光彩地下台，都不能改变台岛到底不再由国民党一党独裁的事实，也因此，才保证了令人发指的白色恐怖不会在台岛再次重演。小马哥以非常亲民的形象出现在各地，他非常兢兢业业，也可能事实上是战战兢兢，因为即使这样，他也不敢保证他的党派一定能在下一次大选中获胜，能让他有这种警惕的原因，就矗立在他总统府的对面。
我不想说什么，还是说得太多了。还是说说这纪念碑吧，否则更没有游记味道了。
正中间是一个金属造型，并不高大，也谈不到宏伟，与我们天安门广场上的纪念碑比，确乎寒酸了许多。在不锈钢栏杆内，黑色大理石底座上，是三根金属结构，成正三角形树立，然后用一块一块的矩形版把它们连接起来，也就是基本构成一个正三棱体，但那三根金属结构又并不一样长，而是一长两短，因为比较高，最长的那一根上面似乎安装有避雷针。基座是花岗岩的，其中有一块则是黑色大理石，上面雕刻着“白色恐怖政治受难者纪念碑”以及起造人内政部营建署、竣工日期2008年4月7日等等字样。
围绕这这个金属造型，有一片扇形的花岗岩石碑，有两米多高的样子，上面的大字是用中英两种文字镌刻的“白色恐怖政治受难者纪念碑”，然后是同样也用中英两种文字镌刻的铭文，我特意拍了下来，现录在后面：
“台湾实施戒严期间（1949年5月29日?1987年7月14日）及其前后，有许多仁人志士遭受逮捕、羁押或枪杀，时间长达40多年。此种惨痛事实形成恐怖气氛，笼罩整个社会，成为台湾人民挥之不去的梦魇，影响社会发展至深且巨，史称白色恐怖。昔日威权统治下，统治者高高在上，迫害人权剥夺自由，造成无数生命的陨落，家庭的破碎和种种不公不义，举国上下遂长期处于不安与恐惧之中。1990年代之后，在国人流血流汗，持续努力下，台湾走出威权统治，逐渐形成民主自由的社会。保障人权，追求社会公平正义，是民主国家所服膺的普世价值。我们不仅要追求历史真相，追究责任，更应记取教训，使执政者不再重蹈覆辙。因此建立此碑，祈愿台湾从此成为民主、自由、人权和正义的国家。
白色恐怖受难者纪念碑委员会谨立2008年4月7日”
纪念碑的旁边是林荫大道，树木不是非常繁盛，但却非常非常地幽静。路上没有行人，也不见市民前来凭吊，只有我们这三十几人在此观光。时间是2011年2月16日下午一点到两点之间，半阴天，尚可看到部分蓝天，无风。

梧桐诗雨

半阴天，尚可看到部分蓝天，无风。

静中有思，有情，有景。留无尽想像余地。

白马非马

引用第1楼梧桐诗雨于2011-03-21 15:12发表的  :
半阴天，尚可看到部分蓝天，无风。

静中有思，有情，有景。留无尽想像余地。

多少话，欲说还休。

六角神女

问好白马！有时间一定好好学习你的这些游记，非常的别致，让人耳目一新！

白马非马

引用第3楼六角神女于2011-03-22 22:30发表的  :
问好白马！有时间一定好好学习你的这些游记，非常的别致，让人耳目一新！

神女真会鼓励俺。谢谢！

淡云孤雁

　　李登辉和陈水扁都是麻烦制造者。

六角神女

引用第4楼白马非马于2011-03-23 00:20发表的 :

神女真会鼓励俺。谢谢！

哈哈我可是说真的哦，特别羡慕你会写游记，而我总是去过就如同风过无痕了！遥祝开心，最近很忙，坐班也不能上网，有空一定来拜读！

白马非马

引用第5楼淡云孤雁于2011-03-23 11:05发表的  :
　　李登辉和陈水扁都是麻烦制造者。

貌似也可以这么说哈。

白马非马

引用第6楼六角神女于2011-03-23 13:15发表的  :

哈哈我可是说真的哦，特别羡慕你会写游记，而我总是去过就如同风过无痕了！遥祝开心，最近很忙，坐班也不能上网，有空一定来拜读！

坐班好啊，同事们一起热热闹闹的，不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