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槐卧雪 发表于 2009-5-14 23:49:33

道路之外,看格桑花开(作者:嘎玛丹增)

    没有月亮,也没有星光。     风,不再干燥和凛冽, 柔柔的浮绕在润湿的深夜。现在是宁静的时刻,没有人像我一样还坐在初春的窗口下掂量黑暗。     世界在梦境中,浮躁的人生也在梦境中。
      2月14日是情人节,洋鬼子的节日。这个节日,提前以快递的方式来到我的夜晚。巧克力、铁观音和信纸上娟秀的文字。行走的我突然想停下来,但我已经不太习惯阅读这种陌生而柔性的语言。直到浅蓝色信签上面的文字在我心中变成一条溪流,把我漂放在突如其来的感动里……     我听见,春天已经在远方的道路上行走,伴随着我血管里渐渐远去的马蹄声音。我想,如果停下来就可以把这个夜晚开成玫瑰,在黎明到来之前插在远方的窗口。也许,这也是通过邮路向我送达的期待。     只是,在枝头上刚刚结茧的胞芽还缺少足够的雨露阳光,前方的命运和我内心的潮湿一样模糊。此时的舒展,是想开放成一种忧伤?或是一种伤痛?毕竟,激情和浪漫已经留在一片深秋的落叶里化作了春泥。
    有时候,人类给节日和节日的礼物赋予了太多的意义。如果没有那些现成的定义,我尽可以把这个感动的夜晚当作任何一种形式的礼物送还对方。比如感动比如友谊,或者就是一杯酥油茶,没有情感的定义,只是一份关怀和温暖。
    但是,我有理由相信,一朵玫瑰花因为节日,必将向着情感的方向预言。     我可以暂时留在一顶帐篷下面,凝望花开的美丽,只是,我的时间无法停留,我的岁月已经无力沉积诗意的浪漫。我不习惯坐在灯光迷离的咖啡馆,在端起的高脚酒杯里缠绵,更不喜欢举起刀叉纪念洋人的节日。节日,原本就一直在我的道路之外。     但我该如何面对这种真诚的关怀?我又该如何把这个夜晚寄存到春天的早晨?     其实,远方的期待也许只是一次午间的散步,偶尔想依偎一张胸膛,无非想证实一下太阳躺在怀里瞌睡的味道。     我在路上,也许我的理解和表达很曲折,犹如黄昏雾霭中弯曲的河流。城堡里突然开启的窗口后面,因为看见天空中即将滑落的翅膀,向我展现了一张脸的侧影。我看不清城堡里的目光是沉静还是清澈,但我可以听见柔美的钢琴声流泻到花园里,就落在一支蝴蝶的翅膀上。此时,我刚好路过这座城堡,站在斜斜的光线里,看见孩子们正在花园里欢快的嬉戏。然后,我听见窗口后面传来一身呼叫,花园中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便离开了伙伴,蹦跳着进了城堡。夕阳落满了我的肩头,我的手掌无法握紧星星的温暖。     我在城堡之外,就像格桑花在我的道路之外,一次次盛开。     我想起2000年冬天那个下午,我想把自己的时间停止在一个身影的宿命里。     那是西藏昌都古城一条老街,一个老人坐在太阳下摇着经筒的身影。她干瘪的身躯包裹在深色的藏袍里,满脸的皱纹刻满沧桑。强烈的阳光透过屋檐斜斜地照在她身上,蚊蝇们就在老人周围飞舞。老人迟滞而混沌的目光毫无表情地遥望着远方的雪山,安静,祥和。我坐在老人身边,想和这个藏族老阿妈说说话,试图了解老阿妈遥望的内容。老阿妈看都没有看我一眼,继续摇着经筒张望着远方。我和一个毫无表情的老阿妈坐在昌都老街的下午,在不同的心境里享受着雪域高原同一个灿烂的阳光。 ??她在遥望记忆中的草地雪山?或者记忆中根本就没有了欢乐和忧伤?她的美丽已经留在雪山,她的深情已经献给草原。当格桑花的种子深埋在冰雪下面的时候,阳光在飘舞的风马旗、五色幡上,交给了风去祈祷。美丽的岁月,已经枯萎在她干枯的眼眸里。但这个身影让我感动,因为一种必然的沉静。 ??我在到处都有牲畜粪便的昌都老街,在高原懒散漫长的下午,扛着摄像机对着这个老人足足录制了一盒30分钟长的磁带。老阿妈孤独的身影和摇动的经筒,连同蝇们在逆光里闪亮的翅膀,成为刻在我心中永不褪色的画像。这幅画像其实就是一个宿命,我灵魂深处对生命的悲悯。即便我用长跪的姿势穿过雪山穿过草地,我的前方依然不可能出现圣洁的佛光。我注定要在黑暗之前翻越风雪弥漫的雪山垭口,否则,我的生命会因为一次贪心的停留冻结成一个永远不变的姿势。     我不属于城堡,城堡里的花朵不在我的花园。我草原上的花朵已经枯黄。我需要一匹烈马、一个背囊和一个蓝得烈酒般的天空,我要在一个荒芜人烟的地方把我质押给流浪,用我的牛群、歌声、脚步将太阳绑架,我要在风暴来临之前继续行走。     然而,一支带有体温的派克钢笔让我无法轻视。这是一支抒发过风雨人生的普通工具。通过邮路握在我手中的这支笔,出发之前是它的主人的心爱之物。其中深意在沉默中让我惶恐,尽管一支笔于我没有更多的意义,我除了用它承载我的孤单和落寞,以及我流浪的人生。我掂不出笔的重量,虽然它以一种珍贵的属性让我潸然,我还是不能用它把自己书写成浪漫。关于一支笔的长度,似乎就像两条跑道上空的飞行物,我只需要坐在上面,经过两个小时的空中旅行,从跑道的起点走到跑道的终点就能测量。     我该以什么样的方式,从空中降落?关于降落的话题,此时不是我能够触摸的语言,那是留给前方跑道的情节。川西平原在跑道的这一端,已经在我的泪水里模糊,并继续模糊在冰冷的黑暗里。即便我割舍所有的道路,我依然无力将自己倦缩成漫长。     黄昏,是黑夜永远也抹不平的伤口,我期望,不再出现在我的道路之中。     我的快乐和忧伤在这个宁静的春夜, 无法起飞。     我发现,当我懒于挥手的时候,我眼前已经没有了跑道。但我希望前方的跑道和我一样模糊,也许模糊的情感就是一种深远?     我固执在道路之外,一次次遥看??格桑花开。

倚槐卧雪 发表于 2009-5-14 23:52:04

于之雅:
我不属于城堡,城堡里的花朵不在我的花园。我草原上的花朵已经枯黄。我需要一匹烈马、一个背囊和一个蓝得烈酒般的天空,我要在一个荒芜人烟的地方把我质押给流浪,用我的牛群、歌声、脚步将太阳绑架,我要在风暴来临之前继续行走
多么精彩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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