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中恒 发表于 2016-5-11 08:50:08

雪拥朱家坎(二)

                  
   
         二   
   
       瑟瑟的寒风仿佛把火车站的票房子都吹得颤抖起来。从国际票车下来避寒的300多个旅客大都是中国人及其部分俄国人。挤在一个四间房大的票房子里,地面上堆满了麻袋、布袋,大包,小筐,男女老少,唧唧咋咋,喧嚣不止。穿着裘皮大衣的俄国流亡毛子玛达姆趾高气扬,高谈阔论。带着火狐狸帽子的皮货商人在保镖的簇拥下显得高贵华丽,倚在火炉旁的凳子上。那些“候鸟”们萎缩在角落抱着包裹嗜睡。韩把头凭借多年在站上混的经验,对这些人早已司空见惯,体察入微。他用眼睛一滤就知道,这车人大体可分为几类人群,一种是闯关东的,在山里伐木工人、苦力回关里家过年的人称谓“候鸟”。一种是来往于苏联和哈尔滨之间精明的皮货商人。一种是在西满铁路两测白俄溃败后那些漂泊在山里、林场 、牧区混饭吃的男女毛子。还有一种就是哈尔滨工业大学、奉天高等学校的两小帮爱国学生寒假期内,从海拉尔踏查归来,胸前都带有校徽。那些苦力、“候鸟”们只在票房子吃着冻了的干馍,在寒冷中等待火车开动。一些商人部分已经走出票房子,住进了朱家坎站前的德隆客栈。那些丧家犬一样的毛子大都挤进车站北侧的孙家大车店的火炕上。这个小镇一下子涌进了这么多的人,生意顿时都火了起来。同玉城杂货铺、康家馆子都发了一笔小洋财。可驻防在朱家坎的省府清匪队高度紧张起来,老肥子队长深知那些高尔察克的残余、无家可归的毛子都是野兽一样的畜生,民国九年他们进入朱家坎时惨害了多少良家妇女 。他们在苏联红军近十年的追讨下躲藏在南木、巴林、蘑菇气等林场做了缩头乌龟,惶惶如丧家之犬。虽然有些畜生大都被奉军张宗昌旧部收拢去了,但眼下这些剩下的沙俄残兵、白匪的旧痞们虽然处在苟延残喘的悲哀之中。历史的教训告诉剿匪队对这些人不可不防。老肥子队长认为这是比大雪这样的白色恐怖更为可怕。老肥子名叫郭虎,带领省府清匪支队50多人驻扎在朱家坎,早在吴俊生头执掌省督军大印时他就被安排在朱家坎担负剿灭匪患、蒙患的任务。他经历过俄国十月革命后1918年沙俄、白卫溃兵进入西满时的兽性发作,经历过苏奉中东路明争暗夺,也经历了去年那场路权引发的中东路战争。因此今天他如临大敌,把朱家坎镇的一道街各个要害部位,特别是孙家店门前都安排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防止毛子外出闹事。朱家坎如同兵营或如临大敌,其实那些有气无力的白军残部,早已无能为力,苟延残喘了。

      站长室与票房子候车室只隔着一道三米长的走廊,走廊里也挤满了旅客,人声吵杂。 韩把头进到站长室看见俄国大胡子站长正与两个商人一样打扮的“毛子”严肃的讨论着什么,连韩把头从喧闹的外面进来他们都未有觉察。韩把头对俄语大略懂一点,只是会听而不会说。刚才他们说的虽未听全,但大体上知道一批新式步抢昨夜被盗。从货主的神情上看出问题很严重。韩把头怕被误解,大声地咳漱一声,大胡子站长才醒过腔来,暗示那俩毛子货主退到了里屋。大胡子礼貌的为韩把头让了座,然后一脸严肃的神情对韩把头说:“昨晚停在站内开往南满的货运列车被盗”。
“都丢了啥东西?丢多少?谁干的?”性急的含把头一连问了三个问号。
       “到目前尚未查清,不过昨夜我们的值班人员半夜在雪中看到你们脚行的二马平板车停在站台外,你能给一个解释吗?”
       韩把头一听心里一惊,站起身来说:“我说站长大人,我们的二马车昨天下午就借给了王家铧炉三掌柜,不信咱俩去对证一下。嘴说的较硬。可是韩把头心里也有点犯嘀咕,那两个不让人放心的李小鬼和田大头一宿未归,二马车也不知在没在院里。不管咋的这件事关脚行信誉,事关所属兄弟的命运,生死攸关。不能让车站抓住把柄。
      韩把头性子略有点急,但又考虑脚行与站上相互依存的关系,强把火气压了下来。大胡子站长是沙俄时早期进入西满铁路的人员,经过多次变革,因为是行家里手才多次被挽留下来,现在车站上前期留下来的旧雇员仅此一人,他业务精湛,经历丰富,在岗20多年,经历了沙俄、苏俄、东北军代管、中苏合营,中东路事件,造就了他的性格,对上唯唯诺诺,对下极尽友善,左右逢源。才使他成为不倒翁。 随着朱家坎不断地添人进口,车站的货运、客运日渐繁忙起来,特别朱家坎的粮食每天都要发满洲里车站,并转运苏联。脚行的业务日益繁重。韩把头与大胡子的个人关系也由疏到密,情感也由浅到深,他们业余时间常在一起喝茶、喝酒、听书、看戏、聊天。可今天两人完全是站在了不同的角度上,完全撇开了私人交情,都显示出公事公办的态度。一个要维护铁路和雇主的利益,一个要维互脚行的信誉和脚行兄弟们的尊严。俩人都各踹心腹事。
         大胡子铁青着脸说,“韩把头昨夜有人看到您的属下田大头、李小鬼曾到过站台,您能把他们交给铁路巡警吗?”
          韩把头听到这里,心里如同冒出了一股凉气,为田大头、李小鬼捏了一把凉汗。
      “去过站台不一定与丢窃有关,如果认定他俩是贼,那站长一定要有证据”,韩把头强硬的问了一句。
    “证据肯定有,但是咱们是多年的朋友,更何况这俩人都是您的手下,您说我不该与你说一下嘛?”大胡子毫不示弱。
      韩把头听了大胡子的话真的有些激动,”站长大哥这件事我们不必谈私交,如果是脚行的人干的那就按铁路的规矩,该抓的就抓,该罚的就罚,够毙的就毙。”
    “ 那老弟至少应该把这两人送到站里来吧?不然路警到贵处弄得鸡飞狗跳,那咱们还能作朋友吗?”。大胡子瞅着韩把头有些激动的说。
“如果真的是那俩个犊子干的,就抓起来按铁路的章法依法处理,如果站长信得过我韩某人就是把这件交给我,我会让他俩把吃进的吐出来,再让他们偷一赔十,按我们的行规处置。给站上一个交代,给客商一个满意的赔付”。韩把头心里已毫无底气。“但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他俩干的,站长大哥你可可要对他俩解释清楚啊。”
      

清茶 发表于 2016-5-11 15:36:57

那时货车里的货物,可都是重要物资,就养了些田大头这样的人。期待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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