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中恒 发表于 2016-4-13 13:27:50

大神山之恋(5)

“兀良哈……我的前辈啊。
朵颜卫……我的骄傲。
温都儿……我的神庙。
忽察尔……你那里去了?
大神山里的月伦娘娘啊,
有您福茵笼罩。
我心中女神偶像嗷,
永远是太阳高悬吉祥普照

歌词呼唤得凄凄楚楚,但我不明其含义,只是傻傻站在那里听着这些不着边际的歌,榛娃说:“不理他,咱们往前走”。我很不好意思地问:“这个人是谁呀,他想干啥”?
“他呀,名叫查干巴喇,是我们这里村里第一个高中生,老三届的毕业的,68年后在家里呆了两年多,现在是北屯小学的代课老师,每天只有一两节课,他爱唱歌,业余时间都到大山林荫处去练嗓子”。榛娃望着歌声传来的地方对我说。
我顿时觉得在我们身前身后好像有一双神秘的眼睛,时刻不停的注视着我们,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这个神秘人物对我与榛娃的情感非常敏锐,总是在我们情感接促的关键时刻,就会向幽灵一样的出现,上次和这次是一种偶然或巧合吗?我陷入了沉思,也微微有些惊悸。
“那你先回去吧”。我心不由衷的说了这一句话,顿时又觉得有些后悔。榛娃很无奈的一笑,“你是不是有啥想法”?
我说:“不,绝对不是,我觉得天色已晚了,那边的矿友还在等我,你额娘也在等着你,快回去吧”。
太阳西斜,那种惜别、不舍、眷恋的感觉一下子都涌上心头,夕阳灿烂的彩霞好像遮上了一层纱,少了许多的色彩,树丛中偶尔吹来的一股股凉风,使我有些伤感。我望着她缓缓回家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树影里,身上仿佛有一丝凉凉的气息。
                  
我们挖地窖子会战经过半月的劳累,终究结束了,六栋依山而建半地下住宅全部完工了。200多矿工全部从四处露风的蓆棚中搬了进去。此时矿上又传来喜讯,三号矿要添人进口了,一大批乡下知青要来这里与我们并肩开矿。为给他们吃住创造一个好的条件,矿上从外面调来一批建筑工人,正盖石瓦结构的大食堂、俱乐部,等待着知识青年的到来。晚饭后和我铺挨铺的一个外聘工程师,倚在行李上看一本【明代兀良哈三卫】的书。我凑了过去问他“兀良哈是什么呀”?
他瞅了我一眼说;“这是一支了不起的蒙古民族,他们是隋唐时南室韦的后裔,蒙元时深得成吉思汗、忽必烈蒙古王公青睐,他们长期居住在大神山这里,管辖着洮儿河、绰尔河、罕达罕河、雅鲁河流域的蒙、满、达、鄂、锡等民族。蒙元后期,大神山叫博格达乌拉山,前期是成吉思汗母亲的封地,因此又叫额客朵颜温都尔山,明代兀良哈人住在这里,组成三卫。归附大明王朝朱元璋的二儿子宁王管辖。名声显赫,后来被燕王借去参加了南京靖难之役,帮助燕王从他侄儿手中夺取了皇位,饮马长江边”。
“后来呢”?我急不可耐的问。
工程师摘下眼镜又感叹的说;“现实的大山美景掩蔽了历史的悲哀,岁月的变迁让我们对这英雄辈出的地方逐渐陌生,明时从燕王忘恩负义起,忘了兀良哈六千骑兵帮他从朱允炆手里夺回皇位,不但不褒奖,反而被驱除中原,借居察哈尔。后来因为一点小事进行了残暴的五次扫北,1423年把一大批兀良哈人被追杀到贝加尔湖岸边和黑龙江以北。更可悲的是,退出中国统治地位的元朝流亡皇帝纠结北元的残余势力,把兀良哈人视为叛徒,对兀良哈人进行了血腥的杀戮,沿绰尔河和大神山进行残酷的挞伐,狠毒到了极点,一小部分人跑到了阿尔泰山一带,人去族迁。清初这里已火毁成墟,躲在深山老林的幸存者为数很少,即便活下来的人心里也大都背负着畸形思维。孤独、多疑、多变、忧郁成了这里人的主要心路历程”。
“那么说,我们这一代的汉族人,不能找这里朵颜人后裔的姑娘当爱人了”?我很想从这个历史知识渊博的工程师嘴里得到一种权威的结论。眼睛死死地瞅着他的脸追问。
工程师想都未想说“这是一地民族骨子里的东西,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别看六百年过去了,那种延续下来的秉性不可能改变的。如果我处在年轻阶段,要找对象的话,绝不会娶这里的女人,也不能让那种孤僻几百年的后裔的女人们与自己相伴终生”。
我的思想中不知不觉中惨进了这么多的杂芜,对朵颜山下的兀良哈后裔--榛娃那种天真的倾心也有所淡化。
               
那天,阴雨蒙蒙,矿上都在雨休。一帮帮旷工集中在矿长办公室门口。都在听矿长步文斌与一群人蒙古村民在吵吵闹闹。看见朵颜大婶领着我们原来矿工借住的10多户房东在与矿长用蒙古语激烈争执,而且吵声越来越大。使这个精通蒙语的达斡尔人矿长一时难以应付。不知矿长说了些什么,那些蒙古村民才离开。当天晚上,矿上召开了全体职工大会,矿长带着十分气愤的状态,他说:“你们是到这里开矿来了,是来搞社会义建设的,决不允许有人破坏我们的民族团结,破坏钢铁会战,更不允许有欺负我们的蒙古房东,现在榛娃未婚先孕,是谁做出欺负榛娃姑娘为人不齿的事,请到矿办公室说明情况,不然,蒙古房东说出实情,矿山将给予开除处理,并追究法律刑责”。这时全矿的矿工已经炸锅了,人人都在小声的议论着,很多人把眼光集中在我身上,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氛围弄的狼狈不堪。
夜里,我躺在炕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我如打碎了五味瓶淹心一样,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我在回忆我的所作所为,我未曾做出一点欺负榛娃姑娘的事,甚至连她的手我都未碰过。她在我心中是那么美丽,活泼,是洁白无暇的山中女神。对她有过敬仰和亲昵之心,也有一份非分之想,但绝无男女异性交合之事。
朵颜婶这次聚众闹矿,使我心中榛娃这个女神的光环已黯淡。使人崇敬的朵颜大婶菩萨神医形象一下子变得更像撒满的女巫。我心目的女神和女巫的形像立马淡漠。令我心痛不眠的是榛娃,她咋会做出此等之事,那种天真无邪的圣女形像,有如金瓯落地,我的心仿佛在流血。第二天,我从梦中醒来,泪眼烁烁,我人生中最初的一段美好的时光已支离破碎,情感的争斗在灵魂深处反复的碾转,两种面孔交替出现,澎湃激荡的心绪难已平息,让我痛心不已,有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海峡 发表于 2016-4-13 22:35:11

先来问候老师,待从头细细来品。

龙江书童 发表于 2016-4-14 10:36:49

大神山,是故事回忆,更是心中的那份想念,那种清纯唯美,精彩继续

清茶 发表于 2016-4-18 15:54:44

大山美景掩蔽了历史的悲哀,很多凄美的故事,何尝不在我们记忆里渐渐模糊了呢?
感谢任老师的捡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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