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中恒 发表于 2015-12-8 09:27:45

换届以后(7)

换届以后(7)
       汤洋向前紧走两步拉住谷春雪的手说:“小雪,不会错的,虽然我离开这里二十六年了,在六年前我做副局长时,还与你匆匆的在局里见过一面,那次你只说几句话就匆匆走了。不过现在看起来小雪不老,不像四十八岁的人。”汤洋紧紧握着谷春雪的手,感到她的手很粗糙,显然这些年她吃了不少的苦,下岗后的生活一定很艰难。其实谷春雪十几年一路走来岂止是艰难,可以用历经磨难来形容她的岁月。
      那年汤洋调走以后,谷春雪就成了林场的技术骨干,追求她的人有四五个,每天都有人围前围后的在她面前恭维、讨好,而她对谁都没有兴趣,也没有那份谈恋爱的心思。只是有一天她听旗里开会回来的人说汤洋结婚了,她才主动地去找那个曾经追过她的,林场木材加工厂副厂长景天举。俩人相处俩月就无声无息的结婚了。婚后俩人很幸福。两年后景天举就当上加工厂正场长。那个年代,外来的订货客商每天都常驻林场招待所里等候发货,他们订的都是白松的卷柜、地桌,硬木的写字台、炕琴、対箱。谁要能订到铜锁的黄玻璃対箱,等于得到了一件宝贝。
      景天举时来运转了,天天有人请吃请喝,没有一天在家吃饭的时候,天天都很晚时才回家,半夜回来有时也要带上几个外地客商,让谷春雪起来给烧水、沏茶,炒榛子、松仁。那些客商们喝的酒气熏天,荤话段子,信口开河,尽管谷春雪很烦,但也无奈。
       她的生活宁静状态被打破了,渐渐的对丈夫和那些油头滑脑的客商都厌烦起来,有时干脆就住在办公室不回家。可住了一阵子景天举还是没改变那个老样,而婆婆却惦记着儿媳妇,天天给她送饭,问长问短的,她心里觉得愧对婆婆,而且谷春雪觉得自己身体有些不对劲,到卫生所后才知道自己怀孕了。
       景天举很显然喝酒喝出了毛病,肝区肿大,隐隐作痛。送旗医院诊断为酒精肝,转氨酶升高,医生说以后要忌酒,不然会变成肝硬化。回来以后真的忌了。但他们的儿子降生后发现是脑瘫患儿。景天举后悔极了。他还想再要一个,两年以后小女儿降生了。
         好景不长,木材厂因为在竞争中陷入亏损的境地,人员与伐木工一起下岗分流了、这个政企合一的林场开始了改革。林场除了保留了林业管理站六个身份为事业单位的人之外全部下岗,什么采伐队、办公室、加工厂、俱乐部、招待所、卫生所、食堂的人,都一律按文件解除劳动合同。
      谷春雪两口子毫不列外的被一刀切下。景天举并不在乎自己的下岗问题,他这些年有个十几万积蓄,够抵挡一阵子,另外母亲还有几百元的退休工资。
         在改革之初,他花三十万把正在出售的供销社买了下来,向银行贷款二十万部分作为流动资金。没有想到正是这一冒险的决定,把他和她送入了磨难之谷。
      供销社兼营小饭店,开始红红火火,可是林场外流人口越来越多,那些赊购、白条越来越多,开始外出打工的欠账者还能在年终回来过年时还上一些,可是后来回来的人几乎没有回来过年的了,那些十几万元欠账都成了废纸一堆,附近的几个个体工商户也把他们七万多元欠账变成四轮车、卡车、房子抵债给景天举夫妇。这样一来他们不单银行的贷款还不上,还欠了送货批发商、亲亲、朋友一笔十万多元的债务。二人被债务压的喘不过气来。景天举借酒消愁,整天泡在酒里。六年前快过年的一天,景天举去旗里进货,雪路坡大,酒后驾驶,滑入山谷之中,车毁人伤。被路过的人送到旗医院时景天举还神智清晰。等谷春雪到时已经被推入手术室,告知家属伤者已内脏损伤,问题很严重,需住院手术,要家属签字,并要交三万元押金。三万元,在这时已经是谷春雪无法拿出数量,来时只在婆婆的存折里支出了全部家当2100元。在医院的催促下,在丈夫的危难中,谷春雪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放下自尊,走进了汤洋副局长的办公室去求借。
         汤洋办公室里正坐着七八个上访人员,谷春雪无奈的坐在外间等候,等那些人走出办公室,又来了外地林业局人员到访,汤洋无奈的向谷春雪摆了摆手表示歉意,然后小声说:小雪你先等一等,中午我安排你吃饭。谷春雪心里如火,可就是没有勇气当这些客人的面提借钱的事,她急迫的惦记着医院里的丈夫,决定先回医院里,下午再来。没想到此时丈夫已被抬入了太平房。
         悲痛欲绝的谷春雪,再也没去汤洋那里。擦干眼泪,雇了医院救护车拉着丈夫的遗体返回了梭俐沟林场。

清茶 发表于 2015-12-8 14:46:43

人这一辈子,事业婚姻家庭,都决定这个人一生的命运,当时的谷春雪要是能选择汤洋,或许命运就不会是这样,无法控制的大的社会环境下,或许就会少了一个命运合奏曲的不和谐音符。
任老师的文字看上去很淳朴,娓娓道来的也平实,但却是生活和社会的写照,是一个文学爱好者的承担。向您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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