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筱青媚 发表于 2010-11-8 17:46:52

绿筱青媚试杀

      这个冬天不太冷,雾来了,雨来了,冬天才来了。
      儿时的冬天也不冷,只是对冷的这部分记忆缺失,不关乎天气。
      记忆中,一夜北风,房顶白了,树木白了,田野白了,便是冬天来了。仿佛没雪的季节就不叫做冬季。
      白雪覆盖了大地,清晨,除了村子里房顶上烟囱冒出的阵阵动感的炊烟,一切是那样静寂,甚至听不到狗儿的吠叫,村子里没了雪夜的探访者,狗儿们难得和其他牲灵一般安静。
      谁家木门“吱呀呀”打开一扇,露出一个圆滚滚的小脑袋瓜子,四下张望,拖着鼻涕,提留着肥长的棉裤外腰,一溜儿在雪地上踩出歪歪斜斜的脚巴印子。门里扔出一顶“火车头”的棉帽子和一串“小畜生”的叫骂声,村子就合着炊烟和骂声欢腾起来。
      男孩子们在雪地里尽显英勇,雪场就是他们的战场,是个只有胜利者的战场。女孩子们手里握着雪团,双手冻得通红,感受着小手从冷变热,望着男孩子们追逐往来,踟蹰着,回头巴望着忙着铲雪的大人们,大人一点头,立马冲将出去,巾帼绝对不让须眉。
      闲在冬天的大人们也来了兴致,纷纷在自己园子里沼坑旁一锹一锹堆起雪人,细心的母亲拿出藏好的蚕豆种子为雪人做了眼睛,洗净用来腌咸菜的胡萝卜自然是雪人的鼻子。谁家调皮的孩子偏偏拔掉咬上一口,几个孩子一拥而上争的争,抢的抢,摸爬滚打,好不热闹。
      有雪的冬天孩子们永远不觉得倦。几个大点的读了书的孩子刚学习了鲁迅先生《故乡》中的一节文字,像模像样的学起书中少年的样子,拿来家里蒸馍洗菜的筐子,用木棍树枝支起,在筐子下面撒下讨来的小米或是高粱来捕雀。果不久便真可逮住几只寻食的麻雀。小妹的欢呼声最是高,大点的哥哥便让她伸手去筐子里抓出麻雀,小妹总是故意抬高筐沿,麻雀迅速“扑啦啦”飞向空中。
      太阳出来,阳光照在白雪上,刺的眼睛花花的想流泪。老人们在太阳照晒的堂屋当口坐着,抄起手,眯起眼,想着他们的故事,没人问,他们也不说。
      雪开始融化,房檐上挂下一幅不疾不慢的水帘,房顶上未融完的雪不时随着雪水整块整块落下来,落在地上,积成一汪一汪的水。
      小孩子们齐齐挤在屋檐下一整排,喊着号子左左右右来回挤着,把寒冷挤出身体以外,挤到头顶冒汗,挤到太阳落山。
      夜晚来临,饭后总有一盆炭火来取暖。孩子拿起一根铁签学着大人的样子拨弄着盆里的炭火,埋进一块地瓜两把花生,烧烤的地瓜发出“咝咝”的响声,花生壳子“劈劈啪啪”冒出一缕缕烟夹着一些香味。盆里的炭火迸出点点火星子,映红了孩子的脸。
      融雪后的清晨,推开房门,外面变成一个晶莹剔透的冰世界。房檐垂下条条冰凌,更像锥子尖尖倒挂着。杨树椿树还好,坑渠边上的垂柳再也摆动不了枝条,被冰禁锢着,然而愈发铮铮,一根根,僵持着,挺立着。
      河里的水冻的实实的,冰上多了三五成群上学的孩子,原本要绕上一个大弯子的道路,现在只要在冰面上穿行。孩子们猛得加力冲出去,并住双脚,身体前倾,一路可以滑过好长一段路程,或是放长了书包带子横在腰间,前方一个拉着,后面一个蹲着,你拉我我拉你,这样的日子绝对不会赖在被窝里,再不会被老师点着脑门说“不要迟到!”
      有雪有冰的季节就是冬天吧。如今雾来了,雨来了,冬天来了,雪才来了。明天上路,带着我的孩子,寻找冰雪,寻找冬天,哪怕全副武装。等春风吹来,天暖了,孩子们长大了,儿时的冬天也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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